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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修郁林子城记 南宋 · 谭景先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六一、《粤西文载》卷二二
淳熙六年夏五月庚申,寇李接陆川,聚徒数百。
癸卯劫调马场,攻那南寨,杀都巡检使,党与日炽,且万人,僭窃名号,部分伪将相
警报至郁林官兵往讨,不敌而遁。
太守以城不可守,先事退避。
壬申贼袭博白,继陷郁林
申帅司水军自雷州至,贼踰城走。
乙酉贼众长驱趋容州,又趋化州,两郡城壁坚,攻不能克。
羽书上闻,天子亟命帅臣节制调发军马,贼始分党队,散保山险。
秋七月辛巳,节制驻师郁林
九月壬申李接始就缚。
冬十月己酉朔班师,计六阅月矣。
明年,天子命朝散郎施公埤分铜虎符,来守是邦,慰安斯民。
其时馀孽尚出没山谷闾里之间,烟火萧然,田畴荒芜,庾无见粮,百事窘匮。
公延见父老,宣德布政,告谕远迩,捕逆俦,宥胁从。
未踰月,卖剑买牛,咸就畎亩,民是用安。
郁林至道二年徙治南流,创建城壁,迨今百八十馀年,墉堞颓陷,壕堑堙塞,岁一缮修,不过增卑培薄而已。
公鉴往事,具封事闻于朝,特诏帅臣计其用度以施行之。
公不以既请于上而自怠其事,绝游宴厨传虚浮之费,计材鸠工,辇石运甓,浚深增高,悉倍于前。
城周二里八十步,高一丈九尺,为屋三百二十七间,敌楼四,偕谯门之楼而一新之,与夫城守之备、应敌之具皆为创治。
外城阔远,上缺下陷,亦加缮理,且增筑瓮城而新其六门焉。
十月丁未始事,十二月甲子落成,军事推官昌言、兵马监押赵节实督其役,受成于公,经理劝督,不愆于素,故能费约而功倍,易坏而为成,自非意虑之深、规模之远,何以有济?
郁林为州,由岭以南亦一都会,南连雷化,至于琼管,西接廉钦,达于横山,为海道之蔽翼,桂林之藩篱也。
地平广而无险,水迂回而不深,魏文侯所谓美哉山河之固者咸兼焉。
以盐利所在,舟车之会,巨商富贾于此聚居,所赖以固者城池而已。
今郡城既壮,楼橹既设,器械既具,虽异时万有一焉盗弄库兵于潢池之中如寇者,殆将歛衽退避之不暇,又岂敢为窥闯之谋!
昔忠献韩魏公秦州也,夏人钞边,遂增广州城,厉兵以待,贼讫公去不敢窥秦之塞。
正献吕申公定州也,地接契丹,尝有边患。
其初州城兴筑且四年,仅成一面。
公曰定河之喉襟也,城役其可缓乎?
竭力经营,不期年而成。
郁林遭贼接之所蹂,与秦之夏人、定之契丹为边患者何异?
公之备禦不失其宜,亦二公之用心也,故郁林士夫皆欲刻之坚珉。
景先敬叙本末,使百世之下尚有考焉。
毗陵人,厚宗其字也。
广西二事入赦劄子1179年7—8月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三、《周文忠公奏议》卷九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八月十六日尝奏陈广西二事,乞于明堂赦文内傋宣德意,后来未知李接遂平殄否。
今大礼在近,须至奏陈者:
一、臣久闻广西官吏奉行盐法未善,致李接扇惑愚民起为盗贼。
今欲乞于赦文内一项云:勘会广西贾盐专以裕民,访闻官司奉行不虔,或抑勒民户过数请买,或拖欠盐丁本钱不支,除已节次行下本路措置施行外,如州县尚敢违戾,即仰监司案劾。
监司失于觉察,御史台纠劾以闻。
一、臣昨见今年五月九日圣旨,郴州宜章桂阳军临武、道江华县并其他盗贼经由去处,今年夏秋二税并未得催科,听候指挥蠲放。
近闻湖南漕臣陈孺已体访到二千五百九十八户,总计夏秋税钱四千三百四十五贯,银二百三十六两,米三千三百石有零。
八月十八日降旨并特与蠲放,圣泽如春,孰不感叹!
今来广西被扰州县似稍阔远,欲乞于赦文一项云:勘会广西州县有曾经盗贼蹂践及经由去处,仰帅臣监司疾速取见指实开具以闻,当议蠲放税赋。
右,臣伏料圣明已有处分,若得付之赦递,风动海隅,自然破草窃之心,解愚民之惑。
臣妄陈己见,未必中节,或是朝廷见已施行,伏望圣明特赐宽宥。
伏取进止。
吏部尚书郑公丙神道碑庆元六年1200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八二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孝宗皇帝孜孜人才,精择于初,常曰:「一寘周行,遂阶显用,不审可乎」?
既用矣,察其直谅不欺,则始终与之,故二十六年间侍从多名卿,吏部尚书郑公其一也。
公讳丙,字少融
上世当五季时,自安陆徙家福州长乐县
曾祖芳,祖馗,父遇,世有隐德。
公贵,赠父宣奉大夫
母王氏,淑人
公生颖异,九岁能属文,日诵书万言。
绍兴十五年进士第五,补左从事郎平海军节度推官
秩满,充建州州学教授
安定郡王令衿、令詪,参知政事杨椿、辛次膺知枢密院事贺允中皆号名臣,公适在所隶,交章以荐,改左宣教郎
辛尝语公:「官职易耳,使人尊仰实难」。
公服膺焉。
入为太学学录,以父忧免。
三十二年内禅,转奉议郎,为国子监主簿
诏求直言,公上从谏、远佞、勤政、用人、裕民、练兵六事,会辛公为御史中丞,辟公检法官
隆兴元年十二月,迁监察御史
虏亟求成,朝论不一,公谓不可遽。
明年六月,出提点荆湖北路刑狱。
权摄之禁方严,荆襄制置使沈介用待次官行江夏,边事方殷,信阳军守臣委印赴制司,公皆持檄镌级。
怒,奏乞引避。
上不得已,下迁湖南提举常平茶盐。
乾道元年宜章贼李金陷郴州,焚桂阳军,尹宽起宁远县以应之。
衡迩贼窠,提刑托行部避其锋,常平置司在衡。
公兼程疾趋督州将治城训兵,复谕常宁县世忠洞首李昂霄发壮丁禦贼,民恃以安。
公劾郴、守弃城,乞鄂军济师,粮饷不足,发义仓佐之,贼平,协助为多。
二年之春,乡人林安宅谏议大夫,素不相合,求主管台州崇道观
三年,起为成都府路转运判官,敕监四川类试,革挟书继烛之弊。
虞丞相允文以枢臣为宣抚使,集四路漕议事,盛称公贤,还朝荐召。
六年正月入对,上喜曰:「卿,初元御史也」。
尚书礼部员外郎
陈正献公俊卿虞公左右相,高选王邸讲读官,公直讲王府,与芮华、李彦颖、刘焞四人并命。
陈公去,公亦出为江西转运判官,道除直秘阁,改湖南提刑
有旨招振华军二千,帅司欲速,至涅士人,公立命改正。
浏阳县岁歉,豪右移售他境,乡民分竞,尉以啸聚张大其事,漕请调兵追捕,归罪团长陈淮,下之狱。
公亟约常平司出米数千石,弹压赈济,杖淮释之。
漕有内援,奏公姑息,贬秩一等而罢。
众论不平,复提点广东刑狱。
适漕兄弟为经略使,公引嫌移使西路。
远方官吏不奉法,公深行瘴乡,一裁以正。
邕守重赋敛,得公约束,请祠去。
归正官沙世坚素武勇,坐赃决配静江
部有剧贼未获,公谕世坚立功赎过,世坚馘渠魁以献。
公为奏,稍复其官,后平李接,以总管宜州,一路赖之。
闽部盐筴坏,上雅信公,徙本路转运副使
公知福之岭口、涵头、海口三仓本钱不继,命积钱对偿。
又汀、建等号上四州,高估抑售,公委邑令置场支卖,科扰顿绝,至今守其法。
淳熙四年召为吏部郎中,踰月兼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
议者谓旧法命官诉雪罪犯一岁别勘,三岁别定,以防枉挠。
乃者有司惮烦,须元勘官伏其误始许改正,实抑之也。
章下三省,公谓复旧便,执政曰:「上意似不然」。
公厉声曰:「事当问理。
若逆探上意而逢之,岂大臣事乎」?
执政怒,徙公大理少卿五年二月也。
寻充御试编排官,即殿幕擢秘书少监,累转朝散大夫
车驾幸省,转朝请大夫,面赐金紫。
明日进秘书监,不数日兼权中书舍人
谏议大夫萧燧论夔师李景嗣贪虐,而大臣庇之,于是参知政事赵雄误信蜀人谤书,既捕治其人,因改燧刑部侍郎,寻出知严州
公言:「台谏劾奸邪,反屈抑而去,岂国家之福耶」?
六年轮对,奏乞四川、襄江淮置三大帅,择曾任二府有文武威望者各当一面。
复列上五弊:一曰取士代笔,传义公行,富人以贿得科第;
二曰养兵冒名寄籍,阙额不补,懦弱不汰,一有草窃辄动御前之军;
三曰理财以横敛预借、重折苛征为能;
四曰刑狱放纵大辟,淹留奏案;
五曰荐举非权要请托则谬举亲旧,群至殿陛,徒有引验之名。
上甚嘉纳,榜选德殿御屏之上,真拜中书舍人
公疏:「官冗赏滥,卿监丞簿事简官备,馆职史官至二十员,学官书局各以十数,监司郡守叠授三政参议,归正、添差、养老将校充满外路。
东宫彻章,馆阁进书,杂流厮役例沾赏典,曰随龙,曰应奉。
开河修堰,并赐蠲赋,无时推恩。
他司钱物,漕乞移用。
尉不捕贼,诡奏有功,张大虚声,横被醲赏」。
累数百言。
上批:「赏功迁职不以滥予,丙言是也。给舍遇书牍当随事以闻。」又论台谏独员无助,察官不应专取历知县人。未几召用颜师鲁张大经刘国瑞,皆二千石部刺史有声者。《圣政》、《日历》、《中兴会要》成,连转朝议中奉大夫七年五月,除礼部侍郎,仍兼外制。公言:「司封法不许以官回授封赠,比多援例,下至秘书省吏以无用之减年亦得之,请一切勿行。」诏可。八年吏部尚书王希吕知贡举,公及侍御史黄洽副之。有沮公者谓丙、福州人。上曰:「恐有偏耶?然皆无私。」暨揭榜,三人对。上曰:「考校甚公,远方多得人,虽不分路可也。」转中大夫给事中。时遴待补太学法,公视临安府学籍,许试者三百馀人,游士群诉台谏宅,至夜喧集公第。公入奏待罪。先是春坊陈龟年女嫁大姓裴良珣,珣醉死,其兄良显龟年女利其富,死有冤状。事下临安,语涉龟年府尹不敢治,上令送大理寺朝士有为地者,诏转运司先审,责良显不实反坐,乃施行。公驳奏,语侵临安,且云:「愿少存国法,为子孙万世之业。」竟送大理。至是尹榜冒试人使逞憾。上批无罪可待,令究为首者。尹谓公芘闽人,不当深治。上怒,语宰执呼尹谕旨,卒杖丁如植,编管邻州。前户部尚书韩彦古负气多援,公因其起废极口诋之,至云仰累圣德。他日入谢,因言:「论事欲激切,语或过当,望陛下恕罪。」上曰:「朕自喜给舍得人。」枢密使王公蔺时为宗正丞,亦为上言:「今日不欺陛下惟郑丙。」惜其爱莫能助之耳。九月左侍郎,乞文武添差官并不釐务。有郭世苹寻医岁满参部,法当察脉,医有恃力受其贿,公执送棘寺,铨选清平,无敢干以私。九月权吏部尚书同修国史九年正月上辛,执政当祈谷,有故以侍从摄,上特差公。寻兼侍读,取陆贽奏议切时者反复开陈,进司马光《五规》、范祖禹《帝学》以资乙览。尝乞勿听妄献利害,纷更庶事,又论治赃吏太宽。上并以为然。次日举二事谕宰执,有安静之褒。八月,正除吏部尚书,转大中大夫。公常曰:「范镇六十三致仕,吾已迟一年。」上章请去。十年二月,除龙图阁学士、知建宁府,政尚严明,千里肃然。浙东谋帅,移知绍兴府,以臧否郡守后时降中大夫。上锐更法,手札访公,欲通差官民户。公谓通差害多,著令里正专掌盗贼烟火。比来邑官责以应办,至于破产。若以免役钱募耆长供他役则善矣。攒陵敕使络驿,辅藩多权豪,公不少假借,群起造讪。公闻,请祠。上初不许,谏官亦部人,助以风闻,竟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皇城逻卒因诬公载官米万斛而去,漕遣其属赵善石覈实无之。上语执政:「使郑丙有是,则今日无人可信矣。」秩满,再提举隆兴府玉隆万寿宫,转通议大夫,起知泉州。光宗登极,语宰执曰:「侍御史胡晋臣言:『初政当召用人才,如郑丙张大经杨万里是也。』」寻诏公年德俱高,践扬滋久,进端明殿学士。公应诏上封事数千言,以谨始为戒。覃恩转通奉大夫,治泉如治越。或劝从宽,公曰:「惟有德者能以宽服民。吾固非用猛者,然嫉恶有素,岂以晚节丧所守哉?」阅半年,改知潭州,言者沮止,易太平州,固辞,复提举兴国宫,转正议大夫绍熙四年,引年致仕,转正奉大夫。时史丞相浩汪尚书大猷沈詹事枢、右司郎中周颉与公皆同年进士,退休于二浙,诗筒唱酬,人竞传之。俄属疾,屏医药,以后事付家人而逝,五年八月十四日也。享年七十有四,赠金紫光禄大夫。子升朝,特进爵安陆郡开国侯食邑一千八百户,实封百户。妻淑人柯氏,右文殿修撰棐之孙,前卒,以庆元二年十一月十二日合葬怀安县沙溪之原。三子:颐孙,故奉议郎通判辰州;龄孙,故承务郎、监潭州南岳庙庆孙承务郎。三女:长朝奉郎、知吉州泰和县卓洵;次通直郎、知汀州上杭县萧辂;次迪功郎道州司法参军柯谦宗。孙男五人:安祖、似祖,并承事郎;扬祖,通仕郎;馀幼。孙女三人,长迪功郎、新泉州德化县主簿叶英。公学术纯正,文辞赡缛,有家集、外制、奏议、讲义三十卷。居乡接物极其和易,当官立朝则气节凛然,上深重之。是时缴驳之任不由进拟,公常以贰卿兼领,感激尽言,数犯贵要之锋。在铨部抑侥倖,惩奸欺,盖馀事也。尝荐萧公胡公晋臣、罗公点,后俱至二府,世谓知人。其他如李焘博洽刘国瑞之清正,林栗林枅郑湜之刚方,唐仲友之学问,援引不少置,善类归心焉。某在绍兴继公太学录,晚朝久,意气相投。会都司用私意治王定国冒归正赏,予按都督府文书辨其误。公奏都司方举职,政府乃欲沮之,其不党同类此。公之卒,颐孙以沉刻见属而不果,今卓君示公友婿林御史采所状行实,乃参以闻见,碑公墓道。其铭曰:/维南有闽,山环水聚。是生良材,武王所。挺挺郑公,如松之乔。硕大坚刚,岁寒后凋。持节典州,彰善瘅恶。既锄吏奸,亦苏民瘼。帝思其贤,禁密以骞。守正触邪,知无不言。举朝佥谐,当宁眷顾。何待弼直,乃为圣遇。昔者汉武,明于知人。独称汲黯,近社稷臣。相宏将青,任非不宠。孰如九卿,敬礼加重。以今准古,庶其似之。匪直公褒,阜陵是思。(《平园续稿》卷二五。)/石:原作「后」,据右引改。
朝议大夫赐紫金鱼袋王君镇墓碣庆元四年1198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九三、《平园续稿》卷三七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君讳镇,字靖之姓王氏,其先陈留人
曾祖润,赠中奉大夫
祖履,元丰八年登第,徙居开封吹台下。
元符中学官,上书论中宫废立,谪廉州石康,仕至朝议大夫、知筠州
父蕃,事徽宗户部侍郎钦宗方召用而京城陷,终延康殿学士朝议大夫,累赠少师
前母卫国夫人李氏、庆国夫人林氏,嫡母福国夫人赵氏,所生母宜人山氏。
君幼以门荫补将仕郎,再奏承务郎
建炎四年少师避地永州,卒于祁阳
君方志学,奉母挈弟妹葬少师桂林
弱冠躬耕南岳下,昼夜诵经史,胡文定公安国忘年接之。
绍兴十五年,调鄂州蒲圻丞,摄行县事,为政有方,民不忍其去。
十八年安丰郡六安县
穷边凋瘵,君御之如家人,出惟匹马一驺,即有拜授皆拒绝之。
江南猾民冒佃荒田辄数千亩,君躬按户籍,丁给百亩,于是流逋四归,愿耕者众。
二十三年吉州吉水县,地广事繁,君平心遣争讼,不问强弱贫富,惟直是从,善良既伸,奸恶亦化。
二十五年丁母忧
服阕,连签书贵州郁林州判官厅公事。
凌铁起雷风间,甫定而王宣、陈元复作乱。
君适行郡事,集土丁,激以忠义,贼望风畏避。
容州以金帛饷贼,守宵遁,官军屡北,主将皆战死,摧锋军统班李宏亦被擒,惟郁林晏然。
终更,士民遮道。
其后十年李接境破城入去思一□至□。
乾道三年,复签书常德军节度判官厅公事。
七年赣州安远县
水土恶弱,仕者非死即病,纪纲荡然。
税苗万五千斛,兵火后仅及其半,上司督取如故,例均诸乡。
君力乞倚阁,竟从之。
夏税折变,所在上三等户科而价重,四五等科油麻枋木而价轻,安远独反是,君始正之,下户皆受赐。
豪民佃山林三百谷,君毁其帖,听民樵采。
郭南省引溪水溉四百顷,有萧文炳者废陂而擅其利。
君部夫筑之,三日而成,岁以丰稔。
赣州多盗,诸邑团民兵,置队首、队长,徒扰无益。
君命五家为小保而置一柝,五小保为大保而置一鼓,各有长焉。
十六保则隶都保正,许置兵器,遇盗则击柝鸣鼓出兵器,每发辄得。
淳熙二年,调通判邵州
始居于衡,改葬少师南岳下。
五年至邵,太守忌其正,谮君侵权。
帅信谗,移潭州,众论不平。
帅悔悟,乃与诸司檄君权知桂林林阳军。
八年还朝。
初,罗鬼国在真宗时常由广西入贡,其后大理、罗殿、自杞诸而马邕州,隔绝不通,闽商吴汝翼诱其人假市道蛮洞,以马叩沅州求互市。
守吕爱、吕胜己纵臾希功,皆坐生事免。
新将张端有亦非其人。
方调守,而潭帅吕椿荐君安重可用,堂选知州事
诸司以罗鬼马既不售,必且寇边,檄君积木为栅,以杜其来。
君谓通涂固难尽塞,纵塞何人可守?
朝廷亦以蛮猺种落百数,不相统摄,安能越境而至,格不行。
旧募土丁二百充效用,率多游手。
君精择土著伉健者教以武艺,人人可用。
罢吏散监诸蛮,怒其赏赉不时,诬以劫夺,帅司追治甚急,蛮皆走险,君至则直之
都吏包遂者交结监司,补乡丁统辖,人畏之如虎。
有某氏女将嫁,赂媒妪绐取之。
君穷治,黔配岭南,并其徒论如法。
州之西曰便溪,又西曰崖门,又西曰若溪,前守开边邀赏,诱其长杀之,负固蓄憾,遣兵讨伐辄败。
君歛兵开示大信,于是蛮主杨再彤兄弟相率来谢。
沿边守臣专带溪洞都巡检使提刑违法,命通判预其事,即其厅自置一司,欲因事诛蛮酋吴自由三子。
君固争不从,自由聚兵谋入寇。
君言于朝,明其无他,三子皆得释,通判寻获罪。
微君,一方被其害。
君将代,请祠,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
既归衡阳郡守刘清之以君才行闻。
上手记君名,且曰:「清之所荐必不苟」。
提举荆湖北路常平茶盐公事。
谏官素恶清之,指荐士为妄作,命遂寝。
其后主管华州云台台州崇道观
绍熙四年六月十九日卒,享年七十有八,十二月十五日少师墓傍,其地在岣嵝峰之东。
君仕宦踰四纪,再为邑,三佐郡幕,端良清介,恬于进取,人悼其屈。
晚试郡,稍见所长,则已老矣。
平生无嗜好,不治产业,惟喜读书,于《诗》、《易》皆有论著。
谓《管子》八十一篇真伪相杂,定为《内书》,藏于家。
有《集西汉录》二十卷,著述七百馀篇,号《覆瓿编》。
积官朝散大夫,赐服金紫。
娶陈氏,封宜人
四男:长曰淮,今知永州零陵县;
次涖,道州永宁县主簿;
次准,举进士
季桴,前死。
四女:长曰济,适向文简公七世孙公莹;
次漳,不肯嫁;
次汶,适邢锽,死,再归胡文定公荆湖北路安抚司准备差遣大常;
次章,适永州录参谢寿孙,死,再归衡州耒阳县曾之谨。
孙男三人:榰、、榗。
女三人:槙、栓、
淮以迪功郎潭州南岳庙德老所作行状走数百里泣拜请铭。
予知君旧矣,德老又贤可信,乃为铭曰:
为官择人,世独不然。
求则得之,弗求舍旃?
有美王君,素安铨调。
轺传方乘,烦言已噪。
有功未知,抱能未施。
心何怨尤,人自嗟咨。
幽光,辞则无愧
慰其子孙,亦劝吉士
敷文阁直学士通议大夫吴公行状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九、《经义考》卷二四四、《张宣公年谱》卷一
曾祖象奇,故不仕。
妣李氏。
祖子民,故不仕。
妣易氏。
唐年,累赠太中大夫
妣刘氏,赠硕人
公讳猎,字德夫潭醴陵人,自太中公徙名数于善化
公年十五,补郡博士弟子负,受业于里人陈仲思符、王明远公明,寻受《易》于陈善长元
会魏忠献张公长沙太中公以《易》受知,因得交张宣公,于是年二十有三,遂从宣公卒业。
宣公见公弘裕疏畅,喜曰:「吾道其不孤矣」!
两以乡举试于礼部,皆黜。
岳麓书院成,以选为诸生
乾道三年冬朱文公来会宣公,又获亲炙焉。
公每惟圣贤教人无先于求仁,自秦汉以来,学者失其传,乃以孔门问答及周子、程子以来诸儒凡言仁者粹类疏析,以求正于宣公
宣公嘉之,授以大义,勉以体察。
寻与郡博士异论,辞归。
七年,即城北僧舍受徒。
太中公交游道广,公力贫养志,不概有矣。
宣公尝与其弟定叟枃及吴伯承铨、吴晦叔翌,皆一时闻人,过之,张安国孝祥时为守,为赋四公子诗。
夏六月甲子太中公卒,执丧一循古制,不用浮屠。
踰月,葬东郭门外。
湘中士大夫丧礼黜浮屠自公始。
淳熙元年,公又与宾贡,刘枢密珙再以郡守举送,誉不释口。
明年春试南宫,遂之婺谒吕成公,与语,奇之。
且行,拊而勉之曰:「小小得失,亦足以验学力也」。
寻以选射策廷中,赐同进士出身
五月铨试,授迪功郎浔州平南县主簿
冬十一月视事,宣公方经略广西,檄公摄令,寻又摄静江府教授,兼节度推官
郡建学,属役于公,公一仿长沙校官,宏敞过之。
宣公移使湖北司业刘公焞代为帅,问士于宣公,以公对。
六年,以举主关陛从事郎,刘公辟公经略司准备差遣
夏五月陆川妖寇李接杀九州巡检以叛。
癸酉夜闻变,刘公戒僚吏趣发兵,公请以沙世坚将效用军自梧趋容,效用全五人为之导,陈立国以高州戍兵自化与世坚会,调雷化州水军截海道,趣漕司转饷,募白霞土丁,调巡尉吏士,以至增邮兵,明间谍,携贼党,招叛亡,贷胁从,纤悉毕陈,刘公悉如其请。
贼势益急,陷容、雷,撇高、化,破贵、郁,掠陆川博白等凡八县。
秋七月,刘公被命以节制军马督捕,以公辅行。
露潦熏蒸暍死相望,公扶持拯疗,士感激思旧,遂请分军薄贼营,为连珠砦十三以断贼往来,声势联属,贼气浸索。
将抵贵,太守驰骑报贼二千来自兴业,谋袭静江,上下愕眙。
公叱之曰:「第流移者返,不闻有贼也」。
刘公以诘贵守,既闻果流移者复郁林,刘公往抚之。
公夜请曰:「师久不功,主知故乎?
有劳不赏,有罪不诛,逗遛者获全,偃蹇者幸免,人奚惮而不全且免也」?
刘公于是大会将士,录郁林之功而诛南流县、郁林巡检与其州胥黄益、龙翼,人人警厉争死寇。
寇穷之海,以有备不得前,生缚及贼将彭四十诸人二百六十有五,与接之妻孥以献。
六州八县平,建留屯以守。
冬十月丁未师还,十一月辛酉至自郁林壬戌等于静江市,脍其肝心以哭死事者。
七年三月,以功迁文林郎,为转运、刑狱使者所劾,改主管广东路转运帐司
初,盗起,刘公诘刑狱司佚捕,转运司之兴,二司惧且怨。
事平,有希赏不得与者,遂乘间抵巇。
刘闻公之得谴也,曰:「是将何以劝功」?
上疏力争。
七月丙寅丁母忧
九月,跣护还里。
服除,赴选,注辰州溆浦
先是公以忧乞身,刘公亦移镇湖北,刑漕司遂劾公,公坐降授修职郎,刘公亦坐褫职罢镇,寻卒。
公至是受命,慨然叹曰:「平南之役,帅属惟龚总、杨炤与仆三人。
炤任督捕,总任居守,而始终同患则刘公与我耳。
吾而不言,将为死公乎」!
遂上书阙下,盛陈六州之功,谓犯不测者四,居甚难者六,且曰:「臣今不负刘焞,乃是不负陛下」。
辞义慷慨,以忤时相不报。
当上溆浦,念刘公诬谤未白,不往。
郡守林公方馆致之,故相卫文定赵公雄荆州,移书趣行,林亦赞其决。
县介于五溪之间,蛮徭岁抄边,公拊而诲之,相戒毋敢犯。
士不知学,公命欧阳诚之为师,儒术浸明,其后郭袖、张逵相继举进士,风流文献至今有存焉。
十二年春,有王泾者以公之官违年,持吏部符代公。
公去,其秋叙复从事郎。
明年赴选,叙文林郎,调监桂阳军赡军酒库。
岁馀之官,刑狱使者宋公若水以公摄常宁宰丞,寻又以湖南路安抚潘公畤致之幕下,且命兼狱麓书院堂长
陈公傅良来为守,愿得公助,潘公弗许。
会郴、大饥,潘公命还郡赈给。
公取南丰曾公法,率五日计口授泉,惠洽而民不劳。
又请发常平金贷下农,陈公从之,全活甚众。
赵文定公举公之词曰:「才资有用,气节甚高,使在要涂,必不负国」。
此知公之深者。
十六年,以光宗即位儒林郎,寻又以年劳循承直郎
绍熙元年,以举将及格,改奉议郎,知常州无锡县
县为浙右剧,前令鲜以善去。
公使五家为甲,甲有长;
二十五家为保,保有大长。
凡一百二十五家,则揭其党里姓名于都亭,其有不孝不友、不姻不恤,凡以泯彝败俗,合众而挞罚之。
若颠连𡞦独,则以告于县,县称给之。
比及旬岁,教行讼清。
明年,陈公以公闻于上,谓公与平李接之乱,未尝言功而屡讼帅臣刘焞之冤,逮及桂阳酒官,助讲荒政,甚于饥渴,诏赴都堂审察。
三年冬十二月,召试馆职
四年春正月,差礼部贡院点捡试卷官
二月,以年劳转承议郎
三月丙子,给笔扎于学士院,问以兵财之策,公对略曰:「大义不明而委兵民于交病之地,此今日所患也。
靖康之祸,天地之大变,而古今之所无。
使南渡以来,君臣上下朝思夕勉,如勾践之报吴,田单之复齐,则将必其将,兵必其兵,上无贿取倖得之门,下无虚籍冗费之敝,民之力庶其有瘳。
绍兴以来,厄于权臣之和议;
乾道以来,格于机会之未集。
驯至于今,又非前比。
以偷安为和平,以不事事为安静,天经地义陷溺而不自知,竭州县之力以养不耕不战之军,不惟不可用于外,亦未保其能恬然于内也」。
策入,戊寅秘书省正字
夏六月,召姜特立,公率同列上封事,命随寝。
上以疾久不朝重华宫秋九月,公又率三馆之士上封,不报,退以书责宰相
冬十月,与同列三上封,不报,公又自为疏以谏。
会庆节,公又奏,略曰:「今慈福宫有八十之太母重华殿有垂白之二亲,陛下宜于此时问安上寿,恪共子职,否则无以慰两宫之望」。
词甚切至也。
五年,遂白宰臣,乞召朱公、杨公万里
且曰:「使朱公端委以立于殿陛之间,声容气色必有以感发人主,风指意向必有以作兴人心」。
时相纳用焉。
夏四月,又率同列上封事,亦自上疏极言之。
陈公为中书舍人,以不用去,公为书留之,且曰:「今天下安危之机已判然可见,而未闻有叩头流血、牵裾折槛之士,方且曰是不宜激,激则已甚。
公不于此时有所奋发,为士大夫倡,第洁身而去,不欲归过君父,然则身虽退而奚」!
陈公为改容谢。
七月丙寅,以宁考登极恩转朝奉郎赐绯衣银鱼。
八月辛卯,迁秘书省校书郎
九月丁卯,除监察御史
其冬以灾异求言,公疏五事以谏:一曰服丧次以答神人之心,二曰审菆殿以徼宗社之福,三曰寝御札以专庙堂之责,四曰体乾刚以强主德,五曰建皇极以正人心。
是时上趣修大内韩侂胄已从中用事,黜陟赏刑率托之御笔,君子小人之势将不两立,故公缕缕及之。
寻又诏侍从台谏言事,公上疏谓求言未广,愿更令百执事,悉许尽言。
上将移御大内,公又上疏,略曰:「寿皇破汉魏以来之薄俗,为高宗服三年之丧,寿康属疾,以是付之陛下,一轻弃丧次,将无以慰在天之灵。
太母春秋高,寿成又当大变之后,皆悲切不自聊。
今陛下在行宫,瞻前顾后,犹有所冯恃,一旦舍之以去,不知两宫何以为怀。
陛下即位以来,未见上皇,其间必有几微曲折,非外庭小臣所能尽言者。
陛下固宜笃厉精神,少纾岁月,以俟上皇和豫,徐为祗见之谋,何苦为是趣迫之举?
而况行殿之次,三年之丧,所以祈天永命之意,实肇基立本于此乎」!
自后御札日盛,公复上疏,略曰:「陛下临御未数月,今日出一纸去一宰相,明日出一纸去一谏臣,其他令由中出,不知其几。
昨日又闻侍讲朱熹遽以御札畀之祠禄,中外相顾皇骇,谓事不出于中书,是谓乱政。
当世老儒,善类攸归,清议所出,陛下毋谓天下为一人私有,而用舍之间为是轻易快意之举」。
疏上,权倖侧目。
闰十月,被命监掩攒宫。
十二月,集议孝庙配享,公谓:「艰难以来,首倡大义,不与贼俱生,不以成败利钝异其心,精忠茂烈贯日月、动天地,未有过于张浚也。
孝宗皇帝规恢之志,一饭不忘,历考相臣始终此念,足以上配孝宗在天之意,亦惟一人」。
议不合,求去,除江南西路转运判官
庆元元年春至部,下令曰:「其有下陵上,卑踰尊,贱犯贵,不孝不友,若当官贪残,居乡武断,在役受赇,茍以事至,必罚无贷」。
其后历官,率以此为首。
公在江西仅半载,为言者所劾,降奉议郎罢归。
五年,始尽复元官。
其冬主管华州云台观
嘉泰三年春,除广西路转运判官
广右十六郡,漕司岁借盐本钱有差,郡率不能尽偿,故比岁靳不与。
公曰:「是趣使歛民也」。
即给借缗钱十馀
宣公旧规修校官,辟漕司酒库以为桂林精舍,与同志共学焉。
尝请蠲静江府昭州折布之钱九万馀缗,及广西摄官悉从漕司注拟,未报。
三月,改知鄂州
有父祖死于瘴、子孙落南不能归者数百人遮道,公命给其归赀。
夏五月丁卯鄂州,谕民以义利之辨,凡家人族姻之讼悉以分义为断。
尝奏沿江郡县征商之弊,乞下诸道总饷之臣,考覈岁入而裁其出,以惠商旅;
又请募胡南北商以助大师,江湖水手以济水军。
仅及期岁,除户部员外郎总领湖广江西京西财赋、湖北京西军马钱粮,盖开禧元年夏四月也。
时柄臣议开边,虏谍知增戍。
公移书当路,请号召沿边忠义人以保边埸,刺军中子弟以补军实,增枣阳信阳之戍以备冲突,分屯阳罗五关以捍武昌,杜越境诱窃以谨边隙,选试良家子以卫府库。
且谓虏惩绍兴末年之败,今其来必出荆襄,军宜有储峙,乃并输湖南米于襄阳,凡积米五十万石、马料一百三十馀万石,又以湖北漕司和籴米三十万石分输荆、郢、安、信四郡,又蓄银一百万两,为一进讨之备。
其后董达守孟宗政守随,柴发守南漳,克有成绩,皆公所拔,而襄阳、安之围亦赖储峙,人心不摇。
闰八月丙寅,被命赴行在奏事。
冬十一月癸未,除秘书少监
初对,首言:「臣所闻于师友者,惟大义是究。
尝奏疏先朝,及叨召试,未尝舍是而言他。
今纵未能一举以大快神人之愤,谓宜简拔人才,蒐练军实,使一日有一日之积,一岁有一岁之功」。
其次招勇敢,葺险要,广招募,明间谍,大抵皆申述前在鄂州所请,而论光、鄂当经理,江、黄当增戍,于良家子中增爵赏以募间探,择近臣授之节制,视前请加赡。
公峨冠大衣,仪状开伟,至是造朝,疏畅明亮,朝论归重焉。
然倡议者方指期克复,而公所陈二疏大抵必欲先内后外,日积月累,使规摹先全,异论不摇,故往往不快于心。
会上流告饥,十二月辛未,除秘阁修撰江陵府主管荆湖北路安抚司公事,出大农十万缗赈贷。
陛辞,又申前说,辟黄干准备差遣,陈椅营田干办公事,弟犹书写机宜文字
明年春二月武昌,即驰遣岳璠、董道隆招商分籴。
三月视事,发米二万石,粜给各有差,米价为平。
又念虏一窥襄阳,则荆州为天下剧,方高氏有国,尝注水为防,号三海,先是守荆者虽尝经理而未有绪。
公用五十馀万夫,缗钱半之,筑金銮、内湖、通济保安四匮以达于上海而注之中海;
拱辰、长林、药山枣林四匮以达于下海;
分高沙、东奖之流,由寸金堤外,历南纪、楚望诸门,东汇于沙市南海,又于赤湖城西南遏走马湖、尉斗陂之水,西北寘李公匮。
水势四合,高可注而下,卑可限戎马,深可舟,浅不可揭,堤上有路,路端有隘,而穴堤以相灌注。
公尝招某方方而履之。
其后虏骑东至竟陵,北窥荆门而不敢睨荆州者以此。
公尝数请募商、水手,至是行之。
又刺亲效五百人,调荆、岳、鼎、澧义勇防城。
,虏犯枣阳,公谓失则重,重则荆危,请调沿江及关西兵。
未报,虏围襄阳德安,亦遣二千人由建阳荆门屯百顷援,一千三百人由基城、马梁会百顷,义勇千赴襄阳
十一月丙午,被命节制军马
十二月庚戌,虏游骑至官陂,迫竟陵
辛亥守臣林管亡,公劾之,请于朝,得夔州路钤辖张荣,以八百人援竟陵统领李横提军五百护送京西参议官魏良忠继往。
时神马陂溃军所至剽掠,下令招集,前后共得馀,以三千人援襄,八百援安。
癸亥,除宝谟阁待制,辟王观之主管机宜文字,胡庚干办公事,荐丰忠简赵公之孙纶于朝。
三年春正月壬午,即拜湖北京西宣抚使,仍治荆州,辟吴竽、于革为参议官张忠恕张岷机宜文字,弟犹书写,王观之干办公事,陈椅、李寿朋、陈之经、董道、周郁、赵师苍准备差遣,胡庚、罗颖、李儒用、王坰准备差使,康彦明、吴必达、王灏、黄輶准备使唤
友谅乞济师,予之千五百。
又分命章彦珍将义勇军、金安世忠勇军,皆五百,驻龙涴、滩市,马瑾以义勇千、官军四百再援竟陵应城,董逵、郝恩各将兵援,陈椅以义勇四千守荆门
丙戌,虏犯竟陵张荣死之。
癸巳,虏围
戊戌夔路漕司吴曦反书至,内阻外制,公为寝食俱废。
某自春正月道荆西归,公谓其可与语,尝挈与分视守备,至是驰书至峡中挽回,俾摄参议官,且曰:「其为我任西事之责」!
公方以襄阳德安之围未解勤劳夙夜,募士入郢责王宗廉以死守,而数调大军及忠义,保捷分道夹击。
围既解,尚有襄,安二围,乃督董逵、李谦亨、严江、彭国自京山德安,而趣董世雄、孟思齐黄陂李横、雍政、马旺仍隶魏友谅,约山砦马伸、柴发及忠义统领孟宗政、昝世雄襄阳之围。
部分既定,惟西事方殷,会彭辂避乱至自金州秦世辅以失津谪荆,公以二将为问,某因请分授民兵,付以襄、安之围,又赞公请以王大才池州都统,将万人戍江陵,为讨叛计。
公遂移书当路,请降御札付大才、辂,咸任西事。
寻又募水军捍江,令钤辖赵翰以禁军三百、陈宝吉仲以御前军六百扼秭归巫山,立栅石门王舜举亦以三百人控均、房,转归、峡以待王师。
俾余求一人往说伪夔帅禄禧,得衢士赵师济请行。
安公丙矫制诛三月戊子,露布至荆,公率吏士拜表贺,遣人劳安公,复驰书当路,乞厚平蜀之赏。
壬辰,除刑部侍郎
戊戌,上手书付公,略曰云云。
书至荆,则西事既平,公执书感泣知遇。
又念江北、汉南之地创残未复,发缗钱十三万八千赈湖北,六万三千赈京西
潼川佥书判官赵彦呐夔州判官希混、进士昝世忠、朱元之等诛禄禧,公为上其功,寻又请城荆门应城,请以归、峡二州专隶湖北,未报。
四川宣谕使,赍诏谕蜀,而自以御札付公,有曰:「比以逆负国,付卿西讨,赖宗社之灵,贼不旋踵已诛。
然远方乱定之初,犹轸忧顾,必得信实之臣,单车所至,往德音。
惟卿素知体国,就辍以行,其遂疾驱,为朕访求民瘼,镇安群情。
武兴一军兵数偏重,今欲分半屯于益昌,别命一帅统之,卿可与司商略,条具来上。
诸有经画,并悉以闻」。
且令至沔州兴元府、金州都统司犒军。
五月己丑江陵吴竽参议官,自黄往金,布诏旨,王观之干办公事李儒用、董道准备差遣,岳璠准备差使
秋七月丙子至夔,吏民扶杖听诏,以蒋介当黜揭诸行司,以丁煜名闻。
寻分遣观之、儒用往成都潼川布诏,公由果、阆至利,区画分屯。
道大安,为文以吊杨节毅公震仲,即学宫祠焉。
九月己卯至沔,与安公定议,分兵驻利。
十月还至利,首奏杨公死节及李好义有大功,皆请赐谥立祠,且乞以官田给赐好义之家,劾蒋介不忠。
遂以十二月戊辰至夔,将以淑慝功罪归报天子,会除敷文閤直学士,即授四川安抚制置使,兼知成都府
公惟受任若此,无以上报,遂列上倡义之士十有五人、守节二十有九人、去官二十有三人、受伪命九人,犹以为未足也,复上人才五十有二人,以李侨为首,且援王文正公之说曰:「臣所荐之士,非欲陛下一一召用也。
士大夫既为近臣所荐,必知爱重,若加养成,可为异日用」。
公之心盖若此,而人不及尽知也。
又请蠲赋役以幸蜀民,其略曰:「窃惟蜀之利病莫甚于赋歛,姑以养兵言之,岁有二千万之供,取民百端,未易毛举。
盐课之在建,总为缗八十万,后改行引法,递增至四百万。
今虽数数宽减,尚存三百馀缗。
酒课之在建,总为缗一百四十万,后改场店法,递增至六百九十馀缗,今宽减之馀,尚存四百馀
之郡,初亦无几,自熙宁始行榷法,至元丰而倍增,及建改收引缗,至绍兴而倍取,今为缗二百馀矣。
布估不过六州,自薛田创于天圣,每疋给以本钱三百,至建不给本钱而匹二千,今为缗一百三十七万矣。
以至二百万缗畸零之钱与三十万缗激赏之绢,当时固曰军兴暂科,事已即罢,其后取之自如,展转滋甚。
异时养兵费二千万缗,今又倍增至五千万矣,不知何以为继。
两界钱引已五千万缗,今又添印五百万,且增一界又二千四百万缗矣,不知子母何以相权。
重以逆之变,总所之积耗于妄赏,关外转输焚毁略尽。
今平贼之后,诸军累资俱高,每岁俸给增添,何啻二百万缗。
军兴之际,起夫运粮,固不可免,地远者出夫庸,是亦权时之宜,然有令人寒心者。
臣始至巫山,士民遮道,谓巫山科夫五百,夫为钱八十缗。
以鄙小县刀耕火种裁自给,而输缗四万,馀可类推矣。
方军事之殷,非财莫济,顾以蠲减之议为献,似亦不知时义者。
愿庙堂之上,明诏侍从郎省之臣有恳恻爱民之心、备谙蜀事者,相与讨论来上,然后行下宣制总司研穷节目,条列利病。
凡无名之供、烦重之赋,一切蠲减,庶几与民更始,咸被实德,祈天永命,无越于斯」。
其言虽不果用,人以为知本。
嘉定元年夏四月成都,蜀士学于成都者春秋试率数千人,弟子员五百馀,公揭朱文公白鹿书院学规》诲之,既又祠周、程三先生于学,朱、张氏配焉,俾某记其事。
多士闻风胥劝,学者勉。
公念成都为西南都会,少堞坏,不足以控制诸道,乃与宣抚司列上,移兴元中右军二千分屯,罢潼、绵岁戍五百人
又念蜀之楮币旧号交子,随更易,曰兑界,近岁以二千五六百万为界,惟两界并行,今乃增印至八千万缗,渐不可继,与宣抚司总领所共请,以帑金三万两、银一百五十万两更自朝廷卖僧牒,收回增数。
未报,而总领所忽下令于利州收兑,人情皇骇。
公截留九十三界新引五百万,就成都置局,且谕民以收兑不尽之数行用如故,浮议遂止,然自是与总饷者异向矣。
赵卫公有子曰昱,闻变,号恸不食而死,刘公之子曰塈,时亦去官而卒,偶皆公所尝事者,遂并上其事,赵公赐谥文定
制置使满岁得荐士,遂以李嗣文、何德彦、度正、刘靖之、何应龙、李鸣凤上之。
秋八月乙丑,公被命召赴行在,候黄畴若到日起发。
九月,安公除制置大使,会弥羌结连青羌寇边,寻即窜伏请降,公欲增戍防捍而安公欲击之,卒以取败,二司由是不咸。
明年四月癸亥,解印去。
七月荆州,吏民迎拜聚观,象而祠之。
公俯江叹曰:「吾昔守此,正两围未解,西事方殷,尝指天誓心,事幸而,即幅巾还里,今因循累岁」。
遂力上归田之请,径还长沙
八月,以疏落职,罢召命。
五年春三月,差提举隆兴府玉隆万寿宫
公以行年七十请致其仕,优诏不允。
明年十有一月乙亥,以疾卒。
卒之日褚无馀赀,帅守卫公泾漕使工部槃为给丧事,诏以前请特复敷文阁直学士致仕。
寻览遗表,特赠四官致仕,遗表恩泽如令云。
公襟度恢弘,色庄而气怡,人之有善,不翅己有,过焉,曰:「此必非其本心,当徐察之」。
与公久处者,咸曰未尝见公有盛气矜色,藏怒廋怨,而闻言必复,见义必为,则勇不可夺。
张忠献公闻「复雠」二字,及从宣公,又闻求仁之要,终身诵而行之。
以故士心豫附,所至林立,幕府往往不下三十人,馆士亦数十计。
自为吏凡四十年,奉赐缘手尽,或咎公施予太滥,公曰:「通有无者理之常。
余少苦贫,资人以活,今幸有禄,可以及人,而闭户独享乎」?
迨其乏绝,亦处之夷然,无一豪追咎也。
于诸弟尤极友爱,均财共产,廉逊之风被于国人。
呜呼!
师友道缺,后生末至不及师事前辈,侪类涣散,典刑云亡。
公以湖湘之英,历款诸老先生之门,得张公父子为之依归,硕大宽深,山岳而江河流也。
使不幸而不及事前辈,其亦幸而亲炙如公者,犹有以考言行而察世变焉,而暂起复僵,多忤少逢,方欲引年谢事,聚求志,以私淑后学,而天亟夺之,志士仁人聚泣交吊,呜呼,是惟哭其私也欤哉!
奏议□卷、经解□□卷、杂著□卷,藏于家。
元配李氏,故湖南路提举常之女,归公五年而卒。
继室王氏,故广东路经略趯之女。
皆赠硕人
子弥宣义郎、前佥书归州军事判官
弥庆,承务郎
孙男女二十人。
余以受知之久,弥属叙公阀阅年行,以求铭于立言者,乃不果辞。
谨状。
朝议大夫直徽猷阁江东运判徐公墓志铭1199年7月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九、《诚斋集》卷一二五、《名贤氏族言行类稿》卷六○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淳熙有贤御史建宁徐公,予闻之旧矣,而愿见莫之遂,立朝莫之同也。
岁在庚子,予为常平使者于岭表之东,公为刑狱使者于其西。
是秋,泽宫当贡士,公之子逸试于东漕之有司,首遗予书,其词甚度,其意甚昵也。
且呼予为同年之兄,予答书亦以是呼公。
退而阅同年小录,求公姓名而不见。
至庆元己未七月十一日,偶阅本朝登科记,得公姓名,甚喜,熟视乃绍兴辛未榜也,盖前予一榜云,不知公何以云尔也,岂其知爱之深而误墨及之耶?
后七日,其子达遗予书,叙先契,且以朝奉大夫、宗正少卿郭公德麟所状言行来谒铭,予叹曰:「岂偶然哉!
予其可辞」?
公讳诩,字元敏
胄自太末,五季乱,徙建之浦城临江。
曾祖讳伯,祖讳安常,父讳彭年,以公赠朝散大夫
母杨,所生母张,皆赠太恭人
大夫公早弃场屋,为诗千百,自号散翁,事见吏部朱公《韦斋集》中,曰彦猷者,其字也。
二子,公其仲也。
年二十九策进士,授左迪功郎、主绍兴府会稽县簿
曹泳,权臣姻家也,诡公督租,公首捕府之胥长逋租者二人杖之,荷校以徇,帅噎默不敢问。
左从事郎,移建康府上元县
帅贵倨甚,府县官日趋走庭下。
公始进见如律,三日礼毕,独趋宾次,帅知其不屈,乃皆免之。
公有十论,极陈时政利病,未尝出于人。
漕使左司郎中公度不知于何见之,称叹,以为通达国体,一再荐于朝。
后帅韩公仲通每疑事必诹于公,公言无不尽,颇忤意,而卒荐公。
左宣教郎、知处州龙泉县。
宗室子有寓居浮屠者,散子钱渔厚息,市民物不雠直。
一日有鬻薪炭者数人,皆碎首来诉,公即分遣吏卒逮捕,卒置诸法。
有达官私桥黄楠水,而请官役民者,公不可。
谗之郡守钱竿,竿反荐公,谗者恧焉。
岁饥,公将发常平之廪以振民,丞难之。
公曰:「傥有罚,吾任其咎」。
丁母忧,除丧,中书除监行在榷货务
一日孝宗皇帝召见,时宰席久虚,公首论:「宰相难其人者,由职事官不精择也。
今日之宰相,前日之侍从给舍台谏也。
今日之侍从给舍台谏,前日之职事官也。
陛下于用人之际常苦乏材,而不知职事官乃宰相所由入之门,不可不择也」。
上曰「甚善」。
又论:「凡荐举当以廉为本,而才艺次焉。
古之荐举兼举其已行之事,不但任其未为之过。
谓宜增其所举之词,曰:『某人有某能,尝任某官,为某事,以知其廉,庶不敢欺』」。
上首肯之。
且劳公曰:「知卿靖退,不事请谒」。
是日除监察御史,乃参知政事李公彦颖荐也。
公初不知,明年李公出帅东浙,以书抵公曰:「刚方挺特,良副所期」。
盖李公知公久矣。
属有诏令朝臣言事,公极论时弊数千言,其要有八,曰正朝纲,杜私谒,节吏员之入流,审进言之听纳,立根本以自治,严守禦以防边,尽地力以救荒,禁奢侈以正俗。
章下,时宰不悦。
公姿貌严冷,未尝以辞色假人,中外严惮。
号为铁面御史
公受诏监秋试,有国子生者,陈牒愿与太学生同试。
殿中侍御史宰掾溥之犹子也。
溥以文书讽有司,公不答,又为时宰所不悦,遂除广南西路提点刑狱
至部,诏兼摄漕事。
时容盗李接窃发,前漕臣韩磊请留饷鄂州大军钱五万缗,及丐盐事司钱二十万缗以给求盗之费,朝廷从之。
公辞焉,请自给主帅
盗平,以给饷不匮,增一秩,训词曰:「不仰给于朝廷,不支移于邻路」。
既擒,帅臣奏功,而将士匈匈。
公因极论:「有未尝亲矢石,去贼百馀里而得官者,其胥曰蒋璘、陈正、陈永辅,其卒长曰刘政
至于将臣王圭、张麟既克复郁林,又解化州之围,而赏反太薄。
化州守臣何伟以数百市人弱卒,抗数千方张之盗,保全一城,有以见其才;
不顾家室,守节不贰,有以见其忠;
上官冥搜其罪,而秋豪无实,有以见其廉。
今不蒙赏而反削籍,孰不冤之」?
不报,贬公两秩。
吏部尚书郑公丙讼公冤,上遂除公湖北路提点刑狱,而何伟亦复官畀郡。
又改公成都利州路,复官两秩,又改成都府路转运判官
窒罅漏,节浮费,以纾远民之力。
州县两税往往加歛及粟帛刍秣之估皆重,公严为禁止。
蜀之大家多伪占名数以逭征徭,至有一户析为四五十者,中产下农寔受其弊。
公与之为期,许其自占,得实者二万有馀,细民顿苏。
黎州边事有兴,其费无艺,公前后庚输缗钱凡二十三万云。
改知遂宁府,除直徽猷阁
公所至政必先学校。
去西路日,尽捐公钱七千馀缗,市田一百六十亩,以廪成都府学
彭州郡文学刘大临来告曰:「生员滋众,而食不足,将散矣」。
公曰:「此吾职也」。
于是蠲其州榷酤之钱四百万,及官所没入民田数百亩,以给之。
公凡再奉诏监护蜀之类省试,其场屋之弊,至预泄试题,及是夜半锓板已定,公尽易之,宿弊顿革,所得皆儒先。
公尝按县令杨世方,又却前淮东总领宇文子震之私谒,两家怨之,至移谤书于本路宪赵善誉,按公聚歛至十馀万缗,不俟朝命而径以此钱为民代输夏租,欲以是媚于民,而掩其贪暴之迹。
上省其章,顾谓宰臣王淮曰:「徐某能以十万缗为民代输,贪暴者能之乎」?
改知泉州,归至上饶,改江东路转运判官
受命一日而没,淳熙十五年二月十有三日也。
享年六十有六,积官至朝议大夫,爵至浦城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公在金陵时,帅韩公委公受刍秣之输。
故事,束刍私其一钱,公独不受。
韩公一日称公之廉而及之,客有对曰:「一钱亦何足爱」?
韩公曰:「不然,积而计之,岁得千缗,谁其不爱」?
后公在广右尝论奏,以为监司郡守应用之钱曰公使者,自有名钱,今乃于上供留州之钱,肆其转移,无有限制,漕计郡计,安得不乏而取之民乎?
谓宜第州郡为三等,帅守监司凡五等,公使之钱月给几何,迎送几何,帟幕帷帐几何,过是者以簠簋不饬坐之。
赴利路宪,至郢始值候吏以官钱蜀券数千缗来,曰:「道里费之外,皆应归中府」。
公不启封,到部尽还诸郡。
公自为监司郡守,帟幕未尝更造。
兴元未久而去,悉还于官,不留一物,所至驺鬨宴集馈饷,悉从简俭。
其行部,非故事,秋毫无所受。
公性寡耦,然所交皆当世名流,如陈公之茂、莫公济赵公彦端、翁公蒙之、沈公度、萧公之敏、丞相周公必大、公邲最厚,晚乃受知于郑公、李公椿、陈公居仁
在蜀所敬畏者范公仲圭、胡公晋臣。
公笃于宗亲,周恤中表,自广右还,葬死者之无归,营孤女之未嫁。
性嗜学,隆冬冱寒,𤓉膏申旦。
尤邃于经,熟于《左氏春秋》、《西汉书》,酷好《资治通鉴》。
所居不庇风雨,日哦其间,人不见其喜愠。
自蜀还,蜀货无一物,惟载书百馀箧。
有诗文、奏议、经解八十九卷,目曰《东野居士集》,藏于家。
公初娶陈氏,继全氏、董氏,皆赠封恭人
子二人:达,文林郎、新监台州黄岩买纳盐监;
逸,迪功郎、前监常州籴纳仓。
女二人:长适乡贡进士周端书,次适进士杨楫
孙男三人:损之,将仕郎,吴郎、山奴及孙女二人俱幼。
绍熙元年十二月二十六日葬于忠信乡新兴里之师姑原,铭曰:
靡乎其为流,奚涉弗遒?
规乎其为运,奚骛弗进?
颃颃徐公,单杭而逆风,曰予其通。
方轮而九曲,曰予其速。
惟金玉尔身,皭然不尘,以对于古人。
宋故少师大观文左丞相鲁国王公神道碑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三
孝宗皇帝齐圣天授,勇智天挺,皇乎有阖辟宇宙、旋乾转坤之姿,盖艺祖神武仁宗仁俭神宗之英明,高宗武文,集四圣之大成,金声而玉振之者也。
而稽古舍己,比崇华、勋,闻善从谏,兼徽汤、禹,圣而不居,能而不矜,汉五凤唐贞观,风斯在下矣。
故其图任相臣,在初元时则有若魏国张公浚,在中年时则有若雍国虞公允文,皆骏发扬厉,誓清中原,人咸谓君臣投分,一何契也!
至其季年则不然,乃选于众,而举鲁国王公。
公之为人,貌不襮其刚,动不显其方,呐呐恂恂,言徐色夷,以春迟湿之气,而当风行雷厉之威,人又谓君臣异趋,又何睽也!
然公自疑丞以宅该辅,十有四年,视前数公,独久厥职。
算效考成,济登隆平,日不足而岁有馀,朝廷清明,纲纪爰整,众正列布,百度咸熙,民物乐康,边鄙嘉靖,淳熙之治视庆历元祐无所与逊者,主之圣亦臣之贤,又何伟也!
呜呼!
孝宗之远猷深旨,是可得而天窥海测也耶?
公讳淮,字季海
其先太原人,五季避地至婺,八世业儒。
曾祖本。
祖登,策进士第,终官承议郎、知湘潭县
父师德,宣义郎
皆赠太师,鲁、楚国公
母时氏,封魏国太夫人
公自幼警敏,寡笑与言,表和里正,力学工文。
绍兴十五年进士,时年二十。
台州临海太守萧振一见许以公辅器。
帅蜀,辟公入幕府
造朝,改左宣教郎,累迁校书郎
高宗皇帝御史中丞朱倬举可御史者,以公应书,除监察御史
右正言,首论:「大臣养尊,小臣持禄,以括囊为智,以引去为高。
愿陛下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
时宰汤思退无物望,公条其罪数十,于是册免,公论韪之。
至于宰士方师尹之狡险,大将刘宝之掊克,吉州守臣魏安行虚增鬻公田之估,皆奏免所居官。
陈辉、王传之才,皆荐为郡。
两淮之互市,如七闽之鬻盐,如诸道之预买折帛,如淮漕之夺民榷酤,皆言其敝,多所施行。
楚公忧,既葬,奉母庐墓,哀动行路。
免丧,除直敷文阁福建转运副使时孝宗隆兴二年也。
旧制,鬻盐官自为场。
其后户计人算,强而售之,淆以泥沙,损其铢两。
公复其旧,小民大悦。
未几召归,言于上曰:「尧以知人安民为难,舜以明目达聪为急,愿陛下以尧舜自期,群臣以尧舜其君自任」。
又云:「自治之策,治内有三:曰正心术,曰慈俭,曰去壅蔽。
治外有四:曰固封守,曰选将帅,曰明赏罚,曰储材用」。
上曰:「卿曩居言责,议论诚确」。
秘书少监
光宗恭王,上妙简师交,首命公兼王府直讲国史院编修官
执政钱端礼私谒于公,正色拒之。
会王府生皇孙,公请正其典礼,端礼因是谗公。
上知公不相安,命知江州,改建宁府,仍直敷文阁
至郡,老幼逆于境曰:「吾一佛复来矣」。
公俭以裕财用,宽以抚军民。
民有骨肉之讼者,晓以恩义,有泣而去者,狱无颂系,里无叹声。
就迁副漕。
未几得召,御史李处全沮之,诏仍故官。
建之北溪湍悍,方舟以济,每岁桃华水生,随缀随裂,民病涉焉。
公伐石为梁,官费而民不与,梁成而民不知,民堂其南涯,肖公像而祠之。
改浙西提点刑狱,见上陈阁中利病四事,天语褒嘉。
且令一至东宫皇太子待以师儒,特施拜礼。
既至官下,精意谳平,冤者辏集,有数十年不决之讼,皆与直之。
于是有司不敢怠事,狱吏不敢舞文,囹圄娄空,民知远罪。
诸邑有前期借民租调者,公下令必罚,民用昭苏,治最上闻,以太常少卿召。
近习曾觌一再来见,公竟不见,闻者钦叹。
中书舍人吏部侍郎太子左庶子
未几,西掖为真,兼直学士院侍讲太子詹事
会郊祀恩应任子,公舍其子,任其弟。
时閤门官陈觉民超转遥郡防禦使近习龙大渊太师,仍畀开府仪同三司恩数,参知政事姚宪罢政,除资政殿学士,戚里张说枢密罢政,除太尉,在京宫观,公皆封还诏书。
公自掌帝制,训词深厚,有西汉风。
苏公轼太师词,尤为海内传诵。
翰林学士知制诰知贡举
上尝与公论及朋党,至是发策问士以崇名节恶朋党,士风丕变,得士最盛。
上问公以文行之士,公荐郑伯熊、李焘、程叔达,后皆擢用。
淳熙二年,除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公言于上曰:「曩者大臣知以和为和,而不知以和为战」。
于是一新经武,整师律。
请令蜀中军帅补置偏裨者,必诣密院以审其才;
诸将勿私置亲军,以消其党;
庐州勿撤戍兵,以严其备;
中外诸军勿互招亡卒,致纪律之不严;
荆襄士夫勿私役民兵,致忠勇之不振。
荐蜀帅吴拱才可登用,郭田、张宣才堪为帅。
辛弃疾江西茶寇,上功太滥,公谓不核真伪,何以劝有功?
文州蕃部扰边,吴挺厍彦威失利之罪;
靖州夷人扰边,杨倓奏田琪失利之罪。
公谓二将战没,若反罪之,何以劝士?
三年八月,除同知枢密院事
靖州蛮既平,率逢原杀及老幼,文州羌既定,李昌祖诱杀降者,公皆请惩其罪。
四年六月,除参知政事
先是,参预龚茂良之政大抵慕魏相,庶位承风,多过于苛。
龚既去,时宰席久虚,公与李公彦颖同秉大政,赞上以治。
尚忠厚,诸路奏谳多所平反,政刑中和,一时气象蔼如也。
五年三月,除知枢密院事
蜀帅胡元质黎州青羌寇降,公请诏守臣不得邀功。
吴挺奏草羌寇亦降,公请诏抚之以劝来者。
先是,蜀帅范成大兴元军帅郭钧御众无术,至是折知常乃言治众以整;
成大吴挺颇失士心,至是胡元质乃言治军有纪。
上问、挺一人而毁誉二三,公曰:「挺固未可遽罢,亦未宜遽用,此抑扬之理也」。
五年十一月,除枢密使,诏班缀恩礼并视宰臣
上从容言武臣岳祠之宜省,公曰:「有战功者壮用其力,老而弃之,可乎」?
宰臣赵雄言:「北人归附者,畀以员外置之职,宜吏部」。
上曰:「姑仍旧」。
公赞曰:「圣意即天意也」。
又言:「宗室岳祠八百,宜罢」。
公曰:「尧时九族,在平章百姓之先,疏骨肉之恩,可乎」?
郴寇陈峒颇张,帅臣王佐请节制诸军,公言:「莫若使各展其效」。
寇平,公言佐之功卓然,赏不可薄,上即除次对。
又言:「佐用流人冯湛,有功,请先释其累囚,趣上其功」。
又言:「军志曰『赏不踰时』,请趣上诸军功状」。
殿岩步军帅岳建寿初充职,即鞭其偏裨十人,有死者,士有怨言。
公言:「恩未加而威先之,请密赐训敕」。
荐陈溱伉健无华,王世雄奇厖有谋,上皆将之。
楚州守臣翟畋专杀八盗,池州守臣赵粹中专杀一驿骑,皆罪非殊死,公言其冤而正二人之罪。
广西帅刘焞平妖贼李接,上问功孰与辛弃疾、王佐,公曰:「弗如也」。
乃畀集英殿修撰
七年,诏王某起居不名。
黎州寇平,上曰:「皆卿协赞之力,江湖广寇,卿力尤多。
至于行赏惟允,遂为后法。
陈康伯虽有人望,至于处事皆不及卿」。
蜀帅言昨平蕃寇,将臣成光延、高冕失律,公请夺爵或流窜。
上曰:「不已轻乎?
从军制」?
公曰:「故事,平内寇之功其赏半于平北虏之功,罚亦宜然」。
上欣然曰:「朕因卿言,释然有悟」。
乃命减死。
执政七载,多在枢廷,凡选授中外将臣及边方守臣,各称其职,有泛求恩倖从中出者,皆执不行。
方所陈军务,虽数千里外,应之皆切中事机。
上眷益隆,而公益夙夜兢兢,朝野贤之,望其为
八年八月癸丑,拜右丞相枢密使封福国公
先是,自不雨至,是日甘雨如注,朝士相贺,曰:「此傅霖也」。
户部言诸郡旱者口算绢钱,其缗八十馀万,上喜命相而雨,尽除一年。
于是公请发廪以两淮之饥,择官以检民田之损,粜官粟以平畿甸之谷价。
于是富民无蕴年,贫者无道殚,民皆欣然,若更生焉。
先是,丞相赵公雄蜀人也,故蜀中名士多汲引在朝。
及赵罢相,有为飞语以撼蜀士者,皆有去志。
公谓一宰臣去,所用者皆去,唐季党祸之胎也,岂圣世所宜有?
于是求去者留,久次者迁,蜀士乃安,朝论以为盛德事。
王叔简者,蜀类试第一人也,赵公荐之得召,既至而赵去。
公力荐其文行,用为博士
近习王抃枢密都承旨,怙宠为奸,中外莫敢言者。
公极陈其罪,语甚切,谓自古人主受谤鲜不由此,上即斥之。
公荐名儒萧燧代之,小人屏迹。
言者论冗官之敝,请损任子。
公请自大臣始,人服其公。
及郊祀,任子减前郊之半,上甚喜。
时有谓公省事多积,除吏多滞者,语闻,上问:「久不除郡守,何也」?
公翼日启拟三人,上问孰可帅蜀,公以留正对。
命下,谏大夫黄洽贺上曰:「蜀帅得人矣」。
上喜,以其语告公,于是荐刘国瑞可风李昌图版曹赵汝愚可闽帅,张枃可畿漕。
上曰:「卿迩日选用得人,决事惟允」。
公曰:「臣荐一士则谗兴,决一事则毁至,非圣主责臣以久不除吏,臣何敢哉」!
先是,故梁公克家久外,公尝从容为上诵言其贤。
九年九月己巳,拜公左丞相克家右丞相
二公对持国柄,同心辅政,上虚己信任,士夫翕然归重,天下颙然望治。
公首以进贤报上为己任,谓李椿之老成,朱熹之练达可以寄民命,上使椿长沙为浙东常平使者
郑丙之刚正、芮辉之文学可以侍经幄,上使侍讲天官
余端礼之精密、曾逮之风力可使为民曹,谓葛邲之行谊、熊克之文词可使登法从;
又请补馆职之阙员以储人材,选治郡之高第以为郎官
上尝访公以当世人物,公言儒学政事之臣如京镗、谢深甫、郑侨、何澹、袁交、吕祖谦、尤袤、谢谔、阎苍舒、罗点、范仲艺、洪迈、沈揆、陆游、倪思、莫叔光、宇文介、谢师稷、王正己、赵思、赵汝谊、何万、邓驲、陆九渊、刘颖、赵巩、詹元宗、吴燠、陈仲谔、詹骙、周颉、黄黼、蔡戡、林枅、李璧、郑锷、赵彦中、丰谊、詹仪之、方有开,皆一时之选也,上皆用之。
李处全钱端礼之孙象祖为郡守,上曰:「王长者」。
一日上谓公曰:「今中外得人,前所未有,复见古风矣」。
故淳熙人物之盛,至今以为美谈。
然公守法度,爱名器,重人命,钦刑罚,惜人材,全始终,恤民隐,宣德意,审几事,持远谋,夙夜切磋,无微不尽。
郑丙议戍期至而不之官者,必严其禁令,公请遵已行之法。
林宗臣议私请托以求荐举者,必白发其私书,公谓长告讦之风。
祈改丹书而宰掾谓其罪不可掩,或欲屈法以从所祈,公曰如是则有司可废矣。
进士有求以免举之恩为升等之恩,或谓求者止八人,何必靳,公曰八人得之则百人援之矣。
宦官张去为请以己之官貤其子,公言其子已为遥郡,法不应迁。
龚颐以执政之客补官,求诣铨曹,公言圣世无近比,门不可启。
公之守法度、爱名器如此。
丹阳民有擅决湖水以溉田者,张枃请重其罪,公言民尝请而官不执,罪不在民。
又有饥而强借民谷者,执政请痛惩之。
公言令甲饥民缺食,罪不至死。
左帑胥吏受赇抵罪者三十人,公言刑者颇众,恐伤好生之德,于是流一人,耐三人。
夔帅林栗奏部民谭汝翼豪横可杀,公言夷人杀汝翼下人一百七十馀人,汝翼止杀夷人十七人,谓宜减死,于是止从编置。
吴宗旦、刘国瑞请为盗者必杀,公言若尔,则盗必曰杀人者死,不杀人者亦死,等死耳,何惮而不杀人乎?
公之重人命、钦刑罚如此。
陈公俊卿请老,公言其材可惜,未宜遽从。
赵公请祠,公言人才实难,亦未宜听。
右相梁公克家告病求去,公言时方盛寒,请留之以经筵、在京祠官之职,俟春暄而后行。
部使者曾逢请祠以养亲,公言逢之孝养,宜加以贴职美名之宠,示砥砺于风俗。
周极有才而人多议其轻,公言跅弛之士缓急能出死力,上遂用为郡守
辛弃疾有功,而人多言其难驾御,公言此等缓急有用,上即畀祠官
公之惜人才、全始终如此。
版曹王佐言诸路旱暵,除租至五十四万石,上疑其过于多,公言其非过。
赵子濛言救荒多滥,公言百姓其谓朝廷轻失人命,而重发仓廪,虽知其滥,可不从厚?
沈宗禹请行推排贫富升降之法,公言开民更相纠举,其害甚
退谓同列曰:「吾辈见民疾苦,当如疾病之在身」。
王佐请诸郡上供一岁再校,后期者罚。
公言顷岁尝一校殿最,州郡争先,鞭笞苛峻,有至死者。
今若一岁至再,其害不细。
谓宜止于每岁之杪择一二逋负之尤者罚之,庶几吏不急征,民免苛政。
上大喜,曰:「甚善」。
公之恤民隐宣德意如此。
上尝论唐太宗之功业,因叹大功之未就,公以先德后功为规。
上尝遣汤邦彦使虏,而虏酋不礼吾使,因叹宿愤之未摅,公以上策自治为献。
虏使魏正吉朝贺不肃,公责之以朝仪,卒致其恭顺而成礼。
上欲废枢密院之非古官,公言军务至重,不宜弛备以示敌。
公之审几事、持远谋如此。
公所建明,上皆施行,此其尤著者。
十一年冬,边吏言虏主归朔庭,公言于上曰:「虏之情伪未可知也,或中原豪杰起而图之,为吾驱除,亦未可知也。
所宜先者,择将帅、严守备、明斥候、峙糗粮耳」。
边吏又言:虏境檄称,其主巡行故国,南朝来岁贺正旦、生辰使暂辍一年。
上曰:「彼止吾使,若彼使至,则如之何?
盍亦遣使郊劳乎」?
公曰:「彼既止吾使,亦必暂止彼使」。
未几边吏再言虏境有檄,果亦云然。
上再三嘉公,曰:「卿言于前,乃验于今,真庙谟矣」。
高宗皇帝圣寿新岁八十,公言礼之大者仪必极其崇,庆之隆者泽必侈其溥。
上命公绵蕞其典。
十三年正月朔,上躬帅百官朝德寿宫,奉玉卮,上鸿号。
礼成,发德音,行庆泽。
群公百执进律增秩,于是恩达于荐绅矣;
学弟子员径诣太常,于是恩达于韦布矣;
虎贲材宫饫赐餐钱,于是恩达于尺籍伍符矣;
敬老尊贤,薄刑已责,于是恩达于幽人山农海隅苍生矣。
公亦当进两秩,增封邑,公恳辞焉。
退而喜曰:「吾求去八九矣,而上不听,今可以从此逝矣」。
三月,公祈上丞印绶,归田里。
章四上,不许。
九月,再请为祠官,又不许,进封鲁国公
来年六月,又累章申前请,又不许。
是秋高宗升遐,一时典礼皆公所定。
北虏遣使来贺生辰,或谓上在哀疾,既不受礼,宜辞其来。
公独言继好已久,骤辞其使,未可也。
谓宜除馆延之,徐议礼遣。
从之。
上欲遂服,皇太子参决机务,乃于祥曦殿西序设幄次,命曰「议事堂」。
每有大政,宰执诣堂禀议,翼日随皇太子诣内殿进呈。
时公当轴寖久,尽瘁夙夜,重以魏国年高有去思,而国恤方殷,欲去不可,闵免踌躇,非其志也。
来年春高宗祔庙,公乃上章丐祠,见上面控,其辞危苦。
上恻然曰:「丞相无苦,敬当勉从」。
观文殿大学士,仍前特进鲁国公,判衢州,从公便乡邻、侍板舆之志也。
诏许辞行,拊劳再三。
退辞东宫,慰藉周悉。
宰执百官设祖帐都门外,观者叹息。
侍亲归里,稚耋驩迎,亲故歆艳,以为古人戏䌽画绣,公独兼之。
公即日上章力辞典州,请为祠官
上恩闵劳,改提举临安府洞霄宫
未几孝宗倦勤,光宗嗣位,公以旧学首奉明诏询初政。
公答诏言切至,大概谓尽孝进德,奉天敬民,用人立政,罔不在初。
上欲拜公使,而公宅魏国忧,有诏服除日降制。
公念母子相为命者六十四年,至此痛,不如无生,誓以素食终丧。
既卒哭,得脾疾,亲旧劝公曰:「此素食所致也。
丧有疾,御酒肉,礼也。
盍强食从礼」?
言未毕,公一恸几绝,劝者乃止。
未几小愈,闻王人及门传宣慰问,且禭魏国以白金及帛疋两各七百,公起拜命,自草奏称谢。
一日,忽语家人子曰:「《易》卦六十有四,吾年亦然」。
即命子弟执笔,自占表章,祈致其仕。
翼日夜漏下十刻,薨于正寝,实淳熙十六年月某日也。
先是一月,有大星霣于里门。
遗表上闻,两宫震悼,辍朝二日,赠少师,禭以白金及帛疋两各千,奏亲属一人,添差本路干官以治襄事。
官其子孙七人,恤典从厚,终始哀荣。
明年十二月甲申,葬于婺之北郭外隆寿之原。
公娶何氏,左奉议郎、知温州瑞安县绅之女,累封冀国夫人
子八人:模,通直郎,监西京中岳庙
枢,朝散郎主管佑神观;
机,通直郎,监西京中岳庙
朴,迪功郎
栋,奉议郎主管佑神观;
楫,修职郎,监西京中岳庙
橚,宣教郎,监西京中岳庙
栻,寄理将仕郎
模、机、朴皆先公卒。
一女,适校书郎姚颖
孙男女十四人。
公风骨清臞,萧然简远,家人未尝见其喜愠。
冲淡寡欲,自奉甚薄,食不重肉,一衣十年。
每一饮食,魏国未食,不敢先尝。
闺门肃然,寂无歌舞。
在公退食,端居斋房,观书或至夜分。
合族千指,与同饱温。
训迪子侄,不异己子。
士夫客死,必赒其归。
好贤惜才,人有片善,终身不忘。
然不立党与,不市私恩,每有荐进,不告其人,其不知者或以为怨,终不自明。
公相孝宗,论事安舒,不迫不激。
论人先纯正,论政本宽厚。
是时士大夫多言闽人不可用者,公尝荐一二士,上曰:「非闽人乎」?
公曰:「立贤无方,汤之执中也。
必曰闽有章子厚、吕惠卿也,不有曾公亮、苏颂、蔡襄乎?
必曰江浙多名臣也,不有丁谓、王钦若乎」?
上称善。
自此闽士多收用云。
博士章颖论事狂直,上议绌之,公曰:「陛下乐闻直言,故士夫以言高,耻不相若,此风可贺也,绌之乃成其名也。
绌之愈甚,其名愈重。
名既归于下,谤必归于上」。
上悦,复留。
司言天长县水毁七十馀家,上曰:「此常事,何必以闻」?
公曰:「昔人人主一日不可不闻水旱盗贼,《礼》曰:『四方有败,必先知之。
可谓人之父母矣』」。
上敬纳焉。
君子此三言者,真古大臣之言也。
其开广贤路,长养谏者,固结民心,增益主德,其功远矣。
故上每称公曰「不党无私」,又曰「刚直不欺」。
夫外人见其粹温,而上独见其刚直,扬己要誉者能之乎?
隆兴以来称名相云
有文集若干卷,制草若干卷,奏议若干卷。
既葬十四年,栻走二千里,以其兄枢之书来庐陵谒万里曰:「先生非先公故人乎?
墓隧之碑未立,先生而不为,尚以谁诿」?
万里则按其诸子所作家传,及起居郎熊公克所作行状,摭其系天下国家之大者书之。
铭曰:
皇矣孝宗圣与天通。
英武刚明,而鲁公
孝宗赫然,鲁公凝然。
赫然如天,然如渊。
规凿矩枘,落落弗契。
云胡相逢,同底于治。
闻诸晏婴,有同有和。
同罔可否,和罔唯阿。
未闻衢室,以俞废咈。
面惟予从,违弗汝弼
维皇之刚,用公济而。
维皇之英,用公粹而。
皇武用公,保大定功。
皇明用公,海函地容。
皇德增增,皇功锽锽。
皇治其弘,有巍其成。
昔周之宣,艾夜勤止。
暨厥末造,鹤诲驹刺。
唐之文皇,唐之成康
其渐二五,曾无荒。
隆兴之元,阖开乾坤。
震是狁魂,于强于安。
淳熙之季,薄海丕乂。
金瓯罔缺,龟玉罔毁。
何施臻兹,维皇不疑,维公不欺,维卒不欹。
谓公平平,无勇功智名。
后有思者,訾不来下(《诚斋集》卷一二○。)
诚:原脱,据四库本补。
右司王侨卿墓表1187年8月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五、《诚斋集》卷一二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南粤负山控海,氓獠相错,为一都会。
凡奉诏条为部刺史,匪得其人,则帅守颉颃,殆若羁縻。
淳熙戊戌以迄辛丑,凡四年间,有以小司寇番禺者,既憸且忮,砺齿思噬,倚门人为谏大夫,怙势旁行,声气出部刺史上,小迕厥指,辄以飞语闻。
于是护漕、布宪常平使者葛世显,如黄溥,如李纶,如赵公瀚,咸被啧言,继继坐黜,齰舌而毙,弗敢校也。
帅既连得意,同时使者慹者靡,传者嗾。
括苍王公司平准,监祥刑,领馈饟,凡三易使者节,弗诡弗茹,屡婴其铓。
憸忮者怒,欲为虿尾,未几改镇他郡以死,而公故无恙。
嗟乎!
公仁人也,而彼忮方獗,独毅不折,是不亦勇乎?
截然居间,有璞弗刓,是不亦智乎?
是可书也。
公讳赅,字广元姓王氏
初讳东里,字侨卿
少贫笃学,为文有气力。
戊辰进士第,历汀州莲城徽州休宁县临安府教授,主管尚书礼、兵部架阁文字,秘书省正字校书郎著作佐郎,知太平州,改知道州尚书考功员外郎右司员外郎广东提举茶盐、提点刑狱转运副使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
官止朝奉大夫,年止六十。
公初在著作之廷,尝与同寮刘夙相率论龙大渊、曾觌招权害政,章未上而去,人咸惜之。
其在广东,疚心煮海,阜通商贾,曾未满岁,得缗钱九十万有奇。
条上便宜,请岁助广西之费,稍脧鹾计之羡,尽给牢盆之直。
又言二广盐筴宜权赢缩,彼此相补,无分东西,酌绍兴之制,通议增损。
凡鬻鹾之数合两路而均之,东鬻其四,西鬻其六,然后官无抑配,民力自裕。
时朝廷欲籴米斛五万漕中都,公不奉诏,事竟寝。
公又言右姓牟利,秋时贱籴,春时贵粜,氓是用窭,请令常平贵籴以救其贱,贱粜以救其贵。
布宪之始,郴寇陈峒、李琼繇舂陵阳山,虽王卒三捷,而寇势未衰,公亲帅师自韶至连,捣其巢穴。
李接绎骚西鄙,公又躬行壁垒,邀其走集。
驰驱原隰,挈挈期年,三寇悉平。
居职三载,循行所部,凡为州十有四,为县三十有九,深入黄茅,无不至焉,或有三四至者。
汀寇沈师猘于循、、潮、惠之间,兵车有兴,公发軵漕下,揆策矢谟,竣事无旷。
丐归,章七上不得请。
御史有以风闻言公者,坐以祝釐之官罢归。
至信得疾,因家焉。
卒于癸卯四月庚申,葬于是岁九月辛未
祖庆逊,祖汴,皆不仕。
父綝,赠朝请郎
娶余氏,封宜人
子男二人:郯,将仕郎
剡,迪功郎、新镇江府丹阳县主簿
女一人,适从政郎、新信州录事参军叶宗鲁,既嫁而卒。
孙男二人:󲦤。
女三人,俱幼。
公天性静默,似不能言,外宽中严,直谅自信。
其与人交,淑慝险易,无所置疑,周急远施,有犯靡校。
其为使者,或责公不按吏,公曰:「薄其俸,责其廉,可乎」?
然遇事直前,无慕顾意。
尝叹曰:「天下事不患不能为,患不肯为。
不肯为者,用其肯为者于私,用其不肯为者于公」。
闻者韪之。
公既没,荐绅先生以文来诔者,或曰「并受真伪,兼容贤愚」,或曰「周为颜氏,汉则孺子」,其为一时推表如此。
予乘传岭表,与公实为同寮,又继公提点刑狱,情义甚密。
予丧母而归,公亦使事言还,过予敝庐,留一昔而别。
甲辰冬十二月,予奉诏为尚书郎,寄径上饶,欲谒公而公死矣。
升其堂,哭之哀。
见公二子,二子拜且泣曰:「知先君之深,爱先君之厚,信先君之笃者,宜莫如子,盍有以表诸幽」?
予曰:「诺」。
后三年八月,公之子剡试吏部得官,将归,来见予。
予有感焉,乃汇公平生大概以授剡,俾碣诸墓隧云。
淳熙十四年八月十八日朝请郎、守尚书左司郎中太子侍读杨万里述并书。
林择之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七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二七、《古今图书集成》戎政典卷二三四
近因便兵附状,想达。
秋凉,远惟德履佳胜。
不知到城中居甚处?
必已不复入学矣。
前书所论,曾言之否?
闻汀寇甚炽,想幕府无暇及他事矣。
近例帅须亲到地头督战,此甚非策。
然既有此指挥,恐不得不一出。
但未可遽深入,且到延平,徐议进退可也。
此贼已败官兵,杀将吏,决不可招,只有尽力扑讨。
然其所以致此,必是官司前后非理侵扰,有以致之。
却须询究其由,将元来官吏奏劾,重作施行,以谢其人。
仍计盗起县分合起发支遣钱物,并令一切倚阁,以慰人心,不令别致响应。
即支遣不可阙者,令漕司拨钱应副。
此两项是第一义,若能行之,即一面多出印榜,简约其词,令人于地头散贴晓谕。
其次即须非时接见宾客僚吏,务通下情,以资计策(此事平日已是欠阙,今尤不可循旧失也。)
其次须有将有兵,乃可责效。
若只用见今兵官,统见今兵卒,此则决然败事无疑
辛幼安只是得所募敢死之力,见冯湛说亦是招得贼中徒党作乡导,方能入山破贼巢穴。
本路左翼军向来便是此等人,所以陈敏用之有功。
今已无复旧人,只与诸州禁军土军无异。
却恐归正官及牢城中有可募者,但得有心胆事艺者,勿问其所从来可也。
向见帅唤得商荣者在彼,后来看得如何?
沙世坚者,本亦只是此流,钦夫拔之徒隶之中,使捕小贼辄有功。
李接之乱,遂收其用耳。
起发诸州禁军,决是无用。
然今卒未有人,其势不可以不起。
但亦止可遥为声势,切不可使入山与贼交锋,适所以长贼威而沮官军之势。
亦防贼人乘虚冲突旁近州郡,或本处有啸乱应贼之人,须稍分留,令足弹压。
必不得已,宁可申朝廷拨广东摧锋军,与左翼相掎角,亦是一事。
但正当此荒歉,供亿之费不赀,不知何以为计耳。
沙县颇有才,南剑推官赵师渊剑浦丞皆晓事。
此是将来帅到南剑,可备使令之人,亦不可不知也。
此皆老生常谈,恐或可裨思虑之所不及,相见烦为言之。
前日通放米船之说,当此火色,尤不宜力主偏见,以摇人心。
更可细说,得作访闻行下建剑,云恐上流州郡阙米,本司日前行下通放米船约束更不施行。
仍委本州逐县随宜相度,措置储蓄,以备赈恤。
如此即事体正当,物情便安矣。
今日向前进讨,胜负之外,更有冲突、响应二事,甚可虑(西南虑冲突,东北虑响应。)
此间诸公只宋仓尚可告语,然非捕盗职事,不知新宪如何。
若亦未有长策,即一路之命全在赵帅一身独自担当,不是小事。
昨夕闻此,令人展转不寐。
偶有欧阳庆嗣便,托渠先发此书。
此间事不暇及,渠到必自相见也。
湖南提举荐士状1190年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六、《止斋先生文集》卷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七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长沙县
臣恭睹明诏,搜罗湖广遗材,窃见通直郎、知潭州长沙县宋文仲有通务之材,而发于谦和;
有及物之志,而安于静退。
文仲虽生长南土,其家学则中原文献也。
顷丞萍乡,蔼有民誉。
方臣假守桂阳,得其为人,就访之,而文仲尝为桂阳录事参军,授臣本军会计录一卷。
臣遵行之,所以能蠲除宿负,罢弛斜科,不得罪于其民者,文仲之助也。
寻领使事,访以九郡利病,无不周知。
前者仓司籴补诸郡米仅十万斛,今者漕司蠲残亦数万缗,皆文仲发之。
臣以为文仲衡阳人,实国士也。
奉议郎、知常州无锡县吴猎,学问本于纯实,器识期于远大。
所居阖郡宗为师友,凡与之游,类多自爱。
于其交,有善称之不容口,有过戒之不遗力。
有急难,虽不利于其身,赴之不恤也。
从事桂林幕府,与平李接之乱,未尝言功。
已而帅臣刘焞不理于口,而谊不避罪,屡讼其冤。
人臣如此,其不负国必矣。
臣守桂阳适为赡军酒官,助讲荒政,甚于饥渴。
桂阳故事,遇皇帝登极,奉表进银三千两。
属方救荒之际,力不办此,臣惧无以塞责,实教臣申请减额,迄蒙睿旨损三之一。
为惠一方,与有力。
臣以为长沙人,亦国士也。
文林郎、知潭州攸县蒋砺,素禀端亮,耻为苟简。
往岁江陵,今兹攸县,廉惠之誉,两邑同辞。
观其为吏,苟不便于民,虽上官之不听;
苟便于民,虽匹夫不获伸则身任其责也。
臣尝见其诣阙所上书,论广右利害,有四救弊之说;
及与提点刑狱司论经、总制钱,其言恻怛,可以施用。
则迩臣所谓远方因革、可备咨访者,在静江则砺其人也。
奉议郎、知全州清湘县杨炤,赋受沉审,济以通练,亦佐幕,与平李接之乱。
随宜知变,见谓善谋。
而其操履,自不可夺。
及今为县,益著吏绩,郡实赖之。
臣得其《岭外盐筴本末》一书,自开宝讫于淳熙,上下二百馀年,灿然明白。
其论以政和蔡京变法实为咎根,驯致二广连年多盗,官般客贩,迭为民扰。
盖利东路则西人被其害,利西路则东人被其害。
宜为损益,兼惠两路,斯可以便公私,息纷更。
以臣所见,广盐之说十数家,未有如炤之平者。
则迩臣所谓远方因革,可备咨访者,在临贺则炤其人也。
如臣不肖,非有知人之明,能得此数子于众人未识之先,正以久居于此,或闻之公论之熟,或见之同事之详。
宋文仲、吴之在湖南,蒋砺、杨炤之在广右,朋侪乡党,咸所推先。
牧守宾僚,无不器重。
臣如隐嘿,不惟负蔽贤之罪,是不奉明诏也。
已于今年某月某日具状奏闻。
臣愚欲望圣慈特赐甄录,以昭示公朝不遐遗之美。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有旨:吴猎、蒋砺、杨炤、宋文仲,并赴都堂审察。
龙图阁待制建宁府周公墓志铭 南宋 · 韩元吉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五、《南涧甲乙稿》卷二二
公讳自强,字勉仲,世家衢州江山县
任尚书屯田郎中、赠正议大夫者,曾祖也,讳源
中奉大夫、直秘阁、赠金紫光禄大夫者,祖也,讳彦质
迪功郎德安府司户曹事、赠中奉大夫者,父也,讳夫亨
公幼绩学能文,伯父舍人公离亨甚爱之,尝曰:「吾父与祖及吾伯仲,皆以儒登科,独吾季未试而夭,能大吾家者,其在尔光显乎」!
以其遗恩奏公,调兴国军大冶县主簿、靳州司法参军严州桐庐县
既而从进士举不利,慨然以应刑法,遂中其科,授江南东路提点刑狱司检法官
大理评事,用荐者改右宣教郎,授淮南西路提刑司检法官
再为大理评事,迁本寺丞,又迁正,号称其职。
刑部员外郎,升郎中
上即位,兼权大理少卿
请外,除荆湖南路提点刑狱
乾道元年,被召命,俄以郴阳盗发,例降秩。
明年,复召用为大理少卿
四年,改领右治狱,除江南西路提点刑狱,加直秘阁
未几,又召为少卿,同详定重修敕令。
直敷文阁福建路提举常平茶事,改广南西路提点刑狱
九年,召为大理卿
淳熙改元,狱空,被诏奖。
刑部侍郎缺,执政犹拟公兼之,上曰周某明习法令,即除公权刑部侍郎而兼详定敕令,提领左藏库
以狱议不合,请祠甚力。
明年,除知宁国府,未赴,改广州,充广南东路经略安抚使
踰年,加集英殿修撰,宠拜敷文阁待制,再任。
湖南东西盗相扇窃发,陈峒徂封川,瞰德、肇二府,公激厉诸将败之于三江,又败之于庐田。
李接继作,狂獗尤甚,有旨命公以摧锋军会合。
公遣将张喜迎挫之于缘务,以窜逸,而获于郁林
当是时,两路云扰,而番山中居屹然,数千里倚以为安。
贼既平,公即疏论摧锋军既少,且额犹未足,宜足之;
而增募义兵四百驻于英连,以制宜章盗贼。
上赐宸翰,皆如公请。
龙图阁待制,而以屡丐奉祠七年十二月,移知镇江府,又以先茔田业在焉为解,改建宁府
至则疾复作,以八年十月四日卒于治寝,享年六十有二。
官至中大夫,职冠待制龙图阁,爵开国江山县食邑五百户,赠正议大夫
呜呼!
自古法家多刻深,而公两为刑使之属,再为廷尉平,四为寺长官,以至司寇贰卿之选,无秋毫惨。
其治狱则先屏奸吏、躬听断,务得其情,编配入赃偿监系无已者,悉奏蠲之。
及其议狱也,大理有阿杨杀小儿案,而公以为可疑,不顾众论争之,引向敏中、钱若水所谳狱疑二事,欲傅中孚之义,缓其死以俟小儿之获否,然后处刑,不合竟去。
盖治心之厚如此。
广西,请均民户身丁钱米之不实者而正其籍。
岭南号瘴地,西境尤阔远,民病皆饮水而无药饵,公始乞置惠民局于诸州,而州以常平钱五百缗给之市药,俾同判幕职专领,人赖以济。
论系囚笞掠冻馁之罪,狱官以计分奏裁。
先是仕岭南之贫者物故,其妻女或不能自存,至诱卖为婢妾,公奏立法禁,使得自陈,官为赒恤嫁之。
然遗孤有地远不能归者,则置库号接济,计口赈粟米,俾获度岭而北。
亦仿江西转运芮辉所请,取之公库,而公惧其不能久也,为之措画。
凡己俸之外,旧餫有不可受且不欲骤异于众者,积而储之,得钱八千缗,置田三十顷,以请于朝,刻石具记,专为此费,而不取于他司,不得以他用。
于是遂为一道羁旅孤嫠之利,人之颂公阴德为亡穷。
然公之治广也,罢八邑豫借之赋、输米之暗增其耗者,务为宽政而用常有馀,虽监司亦疑而问其故。
公笑曰:「是无他术,惟择僚吏之贤,委而察之,使财赋不至欺隐,则用自足尔」。
识者以为知言。
以暇日修治学宇,创二亭,敞六斋,储书备器用,以诱劝其来者。
广之进士二十年无登科矣,至是预春官之第乃两人,士风翕然大变。
浚南濠以疏其恶,决渠流以通于海。
严水军之律,无敢盗贩,治逃卒拘之摧锋军,内外渐渐安静。
而公视公帑如私藏,一毫无所妄费。
持己严洁,两兼市舶,清誉尤著。
州治有十贤堂,祀晋至唐牧守之有名者,公又集本朝潘武惠、向文简公而下八人继之。
而士子因欲祠公像于学,以为中兴以来未有久任之如公者也,而公力谢止之。
及移丹徒,邦人竟为之祠云。
张致远之为帅也,尝招海寇之馀党,置海屿,曰大奚山,縻以效用之名,而实无所廪给,遇岁饥,或间出掠鱼盐之利。
言事者指为公病,上察焉,第降一秩,公恬不以辨。
至建未暖席,方尽还军食之负而戢鹾商之盗。
使公且寿而得尽其设施于时,其功效奚止是哉!
然公之曾大父好贤乐善,推重于乡闾,欧阳文忠与诸名公为赋萃贤亭诗。
大父著文名,尝守循州,有善政,苏文忠公以「默化」名其堂。
伯父则舍人,儒学入侍,持节四方。
考其世德,厥有端绪。
至公登法从,蔚然声称,信如舍人所期。
舍人无后,公遂以一子嗣之。
曾祖妣江氏,赠硕人
祖妣赵氏,永嘉郡
俞氏,荥阳郡
皆夫人。
妣王氏,令人。
娶徐氏,赠令人。
子男四:待聘,修职郎处州缙云县尉
待问,修职郎、新筠州新昌主簿
待举将仕郎,命继舍人者;
待取,承务郎
女五,婿则迪功郎辰州叙浦县主簿吕友直迪功郎南剑州将乐主簿宋世本,其一早夭,二在室。
孙男元老、彭老,女尚幼。
淳熙九年八月壬寅,待聘等葬公于其乡之齐山峰,立请铭。
予与公同在郎省,先后为理卿,今同寓上饶,其何可辞?
铭曰:
国朝议法,始亦付吏。
逮我神宗,设科取士。
士习于律,或严少恩。
宽恕不苛,亦惟有人。
显显周公,少以学文。
漫然应之,则以致身。
矧厥治功,有仁有威。
肃穆循和,抑为吏师。
公在廷尉,出入四至。
进退裕如,卒登近侍。
公在番禺,偃息六年。
不贪于泉,追踪昔贤。
帝曰来归,牧我近甸。
易藩之潜,曾未再见。
天不我留,逝于武夷
峤南之民,犹公是思。
凡公施为,实本忠厚。
明啬其龄,宜衍其后。
江郎之山,倚天巑岏。
其别曰齐,公墓在焉。
太府卿王公墓志铭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九六、《攻愧集》卷一○二
公讳卿月,字清叔,世居开封府祥符县
曾祖瑰,左朝奉郎大理评事
祖阜,和安郎
思正翰林医痊,累赠朝议大夫
朝议辟地转徙,寓居台州,今为台人。
公生于赣上,嫡母太恭人商氏梦月坠于前,以裾承之,仅得其半,是夜陆宜人生公,故以名命焉。
公颖悟不凡,未冠而失怙恃,固穷自守,必欲以学奋身。
隆兴改元,试入右庠。
乾道二年中其科,授承节郎德安府复州汉阳军都巡检,非其志也。
益进于学。
五年,遂登进士第,调温州乐清
到官值海寇充斥,制司督捕甚急,诸将皇遽。
公处之自若,密使人扼其境路,所出相继就擒。
以授诸将,不自以为功。
尔后获盗不一,公谓此曹虽有凶暴,实以失业至此,多为宽其狱,识者知其为伟器。
宪使程公大昌奇其才,荐于朝。
乾道七年十一月召对称旨,改承奉郎,守宗正寺主簿
九年三月,迁太府丞
六月,为秘书郎,兼吴王益王府教授
淳熙元年七月起居舍人十一月起居郎
阅日,兼权中书舍人
二年,兼直学士院
尉曹,不四年擢用为文字官,制词温厚,真若素宦。
尝草胡公铨词云:「吾宁身蹈东海,独仲连不欲帝秦;
至今名泰山,微相如何以强赵」?
人多称之。
论事尤不避权贵。
是岁为殿试编排官,宣召之日,缴奏池州守臣,忤时宰之意,因以帅才荐之。
五月,除直秘阁、知庐州
时方年三十八,在庐仅七旬,而陆宜人年高婴疾,请祠而归,日侍医药,衣不解带。
五年,除荆湖南路计度转运副使
八月丁内艰,哀毁尽礼。
甫终丧,起知静江府
李接陆梁之后,专务摩抚。
八年秋阅,先期有告,效用将杀将官以叛。
公廷诘而叱之曰:「前帅平贼功赏有不明,何预我事?
我待此曹如子弟,汝乃诬之耶」?
械以属吏,且曰:「事毕当行军法」。
监司僚佐来,欲用他日,公不为动,阴部勒以制其变,仍携家纵观,以安众心。
效用谋既泄而形格,比讫事,无敢哗者。
归即取告者,谓当反坐,汗喘不能言。
公曰:「妄人无知,不足以膏吾斧钺」。
叱遣之。
效用又率其众诉曰:「前日诬枉,已蒙辨明。
而市井讹言不已,愿纳军器于库,以释疑谤」。
公善谕之,罗拜而退。
为出钱五十万于市,许告捕,讹言者翕然而定。
其处事类此。
时臣僚有谓广西盐法不便于民,欲罢官鬻而行钞法,诏监司帅臣条具可否。
公力言钞法之害五千馀言,虽一时不能回,卒如公所料。
十年七月移帅襄阳,观览形势,极论事宜,致于元枢周公
大要谓襄阳重地,当屯三万人,乞移荆南之屯并归襄阳,仍以鄂兵万人隶荆南
分荆、鄂为二军,以襄阳都统荆南为副。
未几,寿皇令条列边防利害,公径以此书缴进。
才一年,均州报金人侵地数里,削木大书曰「移封疆过此」,均人詾詾,谓必开边衅。
公知其妄,奋笔为檄,告谕边民安业
西府驰问所以,公以家族保无他。
每岁敌骑多逼近境,公与兵帅先期围猎于郊,视旧加远,敌骑遂不至。
又尝虚传有警,为之出游岘首,抵暮而归,终以无事。
赴镇之初,遭岁荐饥,竭力赈济,奏陈至于五六,田里得免流徙。
十一年,言者乃谓公恬不讲荒政,十二月罢归。
十二年,再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
十五年冬,除利州路提刑,既奏事,进直显谟阁,改帅泸州
叙人与石门蛮互市纷争,蛮被杀伤者三。
公谓蜂虿有毒,不可不备,奏易守臣,练兵习武。
时忘战日久,士卒骄惰,分习劲弓强弩,躬自教督,军声大振。
其后石门蛮王特错果贻书邛部川都蛮王墨崖,欲借兵以侵边,又集蛮众二十部兵,事势甚急。
公虽已素备,不忍戕民于兵,令蕃汉耆长王文通父子谕以祸福。
蛮人坚欲得前叙守而甘心焉。
相持数月,公谍知蛮中有郭万肆者最号桀黠,为之主谋,致此边患,以厚赏生致之。
或请诛以示众,公曰:「此易尔,恐复因此生事」。
奏请縻以重役,迄今役于神泉监。
蛮既失心腹之人,始以印状设誓,待命下吏,边徼以宁。
绍熙元年,进龙图阁,再任。
明年召还。
三年正月始至行在所,除宗正少卿,寻兼中书门下检正诸房公事
六月,假吏部尚书,为金国生辰使。
未行,除太府卿
已而疡发于背,或劝其辞行。
公曰:「君命不可辞也」。
七月壬午行次扬州,卒于舟中,享年五十有五,积官至朝请大夫
娶赵氏,先公十年卒,赠宜人
子三人:好谦,迪功郎绍兴府诸暨县
好问、好生,并将仕郎
女二人,在室。
孙男昙将受遗泽,孙女二人尚幼。
诸孤以十月己酉葬公于临海县之牛极山,合赵氏之墓。
公性警敏,记诵绝人。
先以武举进,既精习兵书武事,又登儒科,词章赡蔚,随事立就,议论通畅,洒洒可听。
古事今事,问无不知。
旁通释老之书,百家之学,游艺多能,为士林第一。
医卜星历动皆精诣,琴奕雅郑入手辄工。
仪表瑰伟,神情洒落。
唱第之日,寿皇属目良久,简记盖有自矣。
从游玉津,一发中的,亟被金带之赐。
泸南教士卒,众列两旁,百矢出帐中,猬集帖上,无不骇服。
至于考辨鼎彝古物,游戏翰墨丹青,一一造妙。
其他世故,叩之无穷。
而又贯穿文法,练习吏事,恩威兼举,所在办治。
心计有馀,秋豪可察,而持心忠恕,事率从厚。
僚吏有请,度其可用,虽忤公意,幡然从之。
故人乐自尽,公亦不劳而事集。
疏财容物,尤所难及。
历官虽久,用度之馀,随以散施亲旧,无所计惜。
月给岁赋,旁及邻里之鳏寡孤独者。
身后才有田六十馀亩,书画图籍之外,储蓄无几。
暂摄检正,于谳议之际,务从宽典,亦有讥其过甚者,公不恤也。
居乡恭谨,无贵贱,与之均礼。
闭门省事而不绝物,不以一毫之私干州县,乡人以此益加敬爱。
筑圃北山之麓,取孔德璋移文中语列为扁榜,泊然若与世相忘者。
徜徉尽日,望之者以为仙。
平日有志事功,留意世务,拥麾几遍东南。
所至观山川,问风俗,历历胸次,独恨未识中原。
张旃有行,欲周览洪河大山,以赞国家规恢之略,而赍志以殁,荐绅痛惜之。
诸孤汇其遗稿,仅得三十卷,藏于家。
钥客授东嘉,始以同寅相与特厚。
赘倅丹丘,周旋二年,见辄倾倒。
尝与之论兵,公曰:「兵不易言也」。
指授大略,则又曰:「谨之戒之,惟忍于杀人者可以言,吾侪皆不忍也」。
每叹服之。
公自蜀归,一见即自言:「此行他无所得,尝从康节先生孙曾传《易》数甚详」。
以兼官玉牒时时相过,论人穷达寿夭奇验甚众,许以传授
久而弗得,语其家人曰:「今年我当厄会,万里之行,其能免乎」?
一日,取其书细焚之而去,未几遂下世。
岂偶然也哉!
好谦兄弟来求铭,余亦痛公之不得行其志也,遂为之铭。
铭曰:
穆王公,世家开封
寓居赤城,乃亢其宗。
始以武进,旋以文显。
一尉讨贼,赏谢彝典。
召对明光,结知至尊。
不四三年,西掖北门。
于庐于,于襄于泸。
所至称最,复归中都
宗司府,拭北行。
望舒感梦,卒止于卿。
人皆期公,出入将相。
赍志以殁,天乎不谅。
六尺之躯,才兼百人。
死而可赎,人百其身。
我志且铭,辞无溢美。
以诏后人,以慰孙子。
重闽广奏状 南宋 · 袁说友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九八、《东塘集》卷一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九五
臣常观汉高祖最善虑事,方天下未定,自关以西,每先固守,然后东征西伐,得以取胜。
其自将击陈豨也,非萧何守关中,则韩信之叛,实累其后。
明年,又自将击布,亦回视却虑,常使问萧相国何为。
帝之意,谓「宁使吾之伐人者未克,毋宁使吾之境有变焉」。
盖跋前疐后,以掣吾肘,皆用兵之大忌也。
臣仰惟陛下神功圣武,超冠古昔,深念列圣二百年之贻谟,中原千万人之思汉。
粤自践阼,力图大勋,将帅则上廑于主择,卒伍则捐金以加惠。
器甲城堡,士马金谷,凡古人战胜攻取之具,陛下已经理而整齐之。
夫以天道好还之理,祖宗在天之灵,而鉴观陛下复古之念如此,固已启佑大业,而犁庭蹀血之盛,将复见于今日矣。
然臣犹有愚虑,不识忌讳,以献陛下。
伏见年来江湖之盗时敢窃发,比者广西李接小寇亦敢为妖,此固自投死地,何足诛锄。
而臣私忧过计,以为当清白偃戈之朝,区区疥癣,随自殄灭,固何足道。
然陛下方笃意复古,勋在朝夕,他日复会东都,举国大进,于时江、湖、闽、广数路万一有警,必有疐后掣肘之患,此岂可以不预为之防也?
江西、湖南盗贼,固当深虑,若闽、广三路,尤不可忽。
盖地土牵联团簇,又诸郡相望,别无险隘。
譬之冈阜自成一区,或有寇盗,苟不即灭,非若江西湖南路地形断续,隔蓦散落,时有高下险难之比,若不先为之策,异日必为后累。
辄以管见五说,仰溷天听。
其一曰:乞行下闽、广三路提刑司,专一措置诸州禁军,令守臣同本州兵官日务训阅,立为赏罚,激励能否,并不得占用一名。
提刑每岁循行点按,不得因而骚扰。
月具见管禁兵姓名人数申奏。
其二曰:闽、广诸郡城壁颓圮,兵器脧削,二广尤甚。
乞行下三路运司,借拨钱本,同各州守臣措置日下修筑城壁,坚完,打造器甲,务为可用,具以修打过城壁、器甲数目申奏。
其三曰:二广郡守多系部阙,凡以资序而得者,率是癃老罢羸之人,何以应猝?
乞命大臣更择紧要州,取旨升作堂阙,选材差授,许除第二任知县人。
内系极瘴去处,厚立赏格。
路守臣陛辞之日,戒以训兵爱民之事。
庶使材力有馀,可以责任。
其四曰:每遇三路谋帅择宪,必先威望智略足以弹压镇服者。
仍乞同各州守臣皆一一久任,毋遽迁易。
如任满日,部内无窃发事,并与迁秩超擢。
否则取旨议罚,以为惩劝。
其五曰:切惟圣化旁洽,远民兴行,年来二广之士浸多秀颖,宜命大臣搜扬荐召,择其一二以渐擢用,诚足以收远郡之心,销奸慝之习,亦汉高祖慰赵子弟之遗意也。
臣愚欲望睿断,首以闽、广为重,頫鉴臣说,以次施行。
庶几陛下养晦蓄锐,奋然必为之日,可以专意北向,无复顾后之忧。
盖天下之事,惟周防后虑者为不可敌也。
惟陛下谨之重之,以全大计,实宗社幸甚。
淳熙己亥论盗贼劄子1179年 南宋 · 辛弃疾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一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一九、《宋史》卷四○一《辛弃疾传》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长沙县
臣窃惟方今朝廷清明,法令备具,虽四方万里之远,涵泳德泽如在畿甸,宜乎盗贼不作,兵寝刑措,少副陛下厉精求治之意;
而比年以来,李金之变,赖文正之变,姚明敖之变,陈峒之变,及今李接、陈子明之变,皆能攘臂一呼,聚众千百,杀掠吏民,死且不顾,重烦大兵剪灭而后已,是岂理所当然者哉?
臣窃伏思念,以为实臣等辈分阃持节,居官亡状,不能奉行三尺,斥去贪浊,宣布德意,牧养小民,孤负陛下使令之所致。
责之臣辈,不敢逃罪。
臣闻唐太宗与群臣论盗,或请重法以禁,太宗哂之曰:「民之所以为盗者,由赋繁役重,官吏贪求,饥寒切身,故不暇顾廉耻尔。
当轻徭薄赋,选用廉吏,使民衣食有馀,则自不为盗,安用重法耶」?
大哉斯言!
其后海内升平,路不拾遗,外户不闭,卒致贞观之治。
以是言之,罪在臣辈,将何所逃。
臣姑以湖南一路言之。
自臣到任之初,见百姓遮道,自言嗷嗷困苦之状,臣以谓斯民无所愬,不去为盗,将安之乎?
臣一一按奏,所谓「诛之则不可胜诛」。
臣试为陛下言其略。
陛下不许多取百姓斗面米,今有一岁所取反数倍于前者;
陛下不许将百姓租米折纳见钱,今有一石折纳至三倍者;
并耗言之,横歛可知。
陛下不许科罚人户钱贯,今则有旬日之间追二三千户而科罚者;
又有已纳足租税而复科纳者,有已纳足、复纳足、又诬以违限而科罚者;
有违法科卖醋钱、写状纸、由子、户帖之属,其钱不可胜计者。
军兴之际,又有非军行处所,公然分上中下户而科钱,每都保至数百千;
有以贱价抑买、贵价抑卖百姓之物,使之破荡家业、自缢而死者;
有二三月间便催夏税钱者。
其他暴征苛歛,不可胜数。
然此特官府聚歛之弊尔,流弊之极,又有甚者。
州以趣办财赋为急,县有残民害物之政而州不敢问;
县以并缘科歛为急,吏有残民害物之状而县不敢问;
吏以取乞货赂为急,豪民大姓有残民害物之罪而吏不敢问。
故田野之民,郡以聚歛害之,县以科率害之,吏以取乞害之,豪民大姓以兼并害之,而又盗贼以剽杀攘夺害之,臣以谓「不去为盗,安之乎」,正谓是耳。
且近年以来,年谷屡丰,粒米狼戾,而盗贼不禁乃如此,一有水旱乘之,臣知其弊有不可胜言者。
民者国之根本,而贪浊之吏迫使为盗。
今年剿除,明年扫荡。
譬如木焉,日刻月削,不损则折。
臣不胜忧国之心,实有私忧过计者。
欲望陛下深思致盗之由,讲求弭盗之术,无恃其有平盗之兵也。
臣孤危一身久矣,陛下保全,事有可为,杀身不顾。
况陛下付臣以按察之权,责臣以澄清之任,封部之内,吏有贪浊,职所当问,其敢瘝旷,以负恩遇!
自今贪浊之吏,臣当不畏强禦,次第按奏,以俟明宪
庶几荒遐远徼,民得更生,盗贼衰息,以助成朝廷胜残去杀之治。
但臣生平刚拙自信,年来不为众人所容,顾恐言未脱口而祸不旋踵,使他日任陛下远方耳目之寄者,以臣为戒,不敢按吏,以养成盗贼之祸,为可虑耳。
伏望朝廷先以臣今所奏,申敕本路州县:自今以始,洗心革面,皆以惠养元元为意。
有违弃法度、贪冒亡厌者,使诸司各扬其职;
无徒取小吏按举,以应故事,且自为文过之地而已也。
臣不胜幸甚。
割属宜章临武两县奏状 南宋 · 蔡戡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四五、《定斋集》卷一
臣所据广州通判陆俱状申备录在前外,逐司询访审究,郴州宜章县太平宜章二乡有莽山诸峒,邻接连、英、韶州之境,桂阳军临武县有乌峒等处,又接于莽山之傍。
其间山岭峻险,民多凶悍,素为盗贼渊薮。
岁有小歉,则百十为群,出没劫掠,大则千数,金鼓旗帜,冲突广东连州首被其害。
自建炎以来,有李冬至、李寿,有邓庄,有李鬼七,有唐广六,有骆科、曹雄,有欧念五、李十五。
近年则有李金、黄谷,去岁又有李念九、陈峒、邝深。
皆是猖獗之甚者,必合广东湖南两路兵力然后可以剿戮。
如去春陈峒窃发连州接界去处,朝闻结集,暮已冲突,肆为剽掠。
居民虽有山寨,逃避不及,多被掳劫。
其陈峒则取桂阳县境径往道州江华县,邝深则取连州阳山县以趋广州怀集县
经略安抚司拨摧锋军将官刘安、巫迁等领兵掩击,败之于怀集县界郭湴村,又败之于连州界大镬村,捕逐至地名卢田。
摧锋军统制官张喜又复掩杀,遂窜归宜章本峒。
兼陈峒自江华县复回太平乡,意欲冲突连州
经略司调发本路钤辖黄进统制官张喜并统领刘安等军,并节次调发诸州屯驻摧锋军、广州将兵,共二千馀人,分布于连州夹界,逼近贼巢把截。
后来湖南节制进讨,而广东摧锋军与湖南诸军相望,贼势穷迫,无所逃死,遂入地名十二渡,继即就擒。
广东把截不严,致陈峒窜逸入广东界,四散奔冲,湖南虽有重兵,亦不能追捕擒获。
湖南节制辞免恩命奏状内云「得广东把截之助」。
以此可见,湖南非赖广东摧锋军把截,则不能成功;
广东非得湖南诸军深入,亦未必能灭贼。
故合两路兵力乃可擒制,此近事之明效也。
来李金窃发,乃尽结太平、长乐二乡之人以出。
近日陈峒之发,止是太平一乡之人耳,曾未及李金三分之一,而湖南调发潭、鄂、衡、全之兵为未足,又招敢死一军及郴、等州弓兵、土豪、诸溪峒猺人,总计几二万人,方能讨捕。
今若割宜章临武连州,或有盗贼窃发,广东虽尽起一路摧锋军、将兵、巡尉、弓兵、土豪,尚不及万人,设有多于陈峒之众,则又无以为策。
广东郡邑平时自有汀、赣等盗贼往来出没,常须留兵弹压,非若湖南可尽起一路兵甲专事宜章也。
故自来宜章临武盗发,湖南任讨捕之责,广东任把截之责。
今若割属连州,则广东兼任讨捕之责,而湖南但截本路而已。
湖南兵力,把截本路则有馀;
广东兵力,兼任讨捕则不足。
盖连、英、韶与贼巢连接去处,路径通彻非一,既悉力以入贼巢,无兵把截,则必冲突而来,不惟广东被其蹂践,必又冲突广西,三路皆被其害矣。
湖南近日调发,所费钱粮以十馀万计,其运粮之夫亦起于诸郡,仅可支吾。
广东州县财赋人民不敌衡、潭之一邑,若割贼巢以属连州,倘有复如陈峒者,则广东事力人夫必不能供亿馈饷。
假有朝命令湖南助给,则官吏必分彼此,不肯协力办集,如湖南讨捕之时。
况今来广州通判陆俱体访得宜章临武之人往来连州,比之郴州、桂阳军,其路程既已遥远。
宜章连州之东北,有斛岭限之,临武在连之正北,有小桂岭限之,皆崎岖荒迥不毛之地三十馀里,亡命之徒藏伏其间,商旅被害,无时无之,行者必结徒侣、挟兵刃而后敢行。
今二县若属连州,则文移往来、民输纳、缓急般运钱粮,皆为不便。
连州桂阳奉化乡与宜章临武邻接,渐染日久,亦间有不从州县追呼者。
奉化乡又有漓水等峒猺人数百家,亦皆凶悍,每遇宜章临武人窃发,或相连结。
去岁陈峒之扰,其漓水等处人亦声言为盗,偶得钤辖黄进领重兵在界首把截,得以弹压,又且劝谕,使之趁时耕种,方知畏惮,不敢妄动。
今若与宜章临武并为一郡,邻里相接,婚姻相通,万一相啸聚,其徒益众,其势益张,窃恐猖獗,湖南亦难制矣,是将为广东湖南无穷之苦。
桂阳旧为监,近升而为军,其民方窃欣幸,今乃一旦而为县;
宜章临武久隶湖南,素轻广东,屡来蹂践,连州被害尤甚,今乃一旦改而属连,则人情必不安帖。
今者所准省劄,备坐湖南奏请,内称:「废并州县,割隶地界,人情安于故常,多所不乐。
宜章弓手诸乡弹压,与夫山谷强梁之徒常时意轻广东郡县,出没剽夺,略无忌惮,今乃一旦割隶,心所包藏,或未可测。
若官府先事张皇,遣官行视,旱荒之际,脱有意外,为害不细」。
湖南已自深见利害之大、割属之难,诚为至当之论。
兼又称:「广东摧锋军屯驻黄沙,然后可以相视摺岭寨栅,鄂州屯驻军暂留桂阳,然后可以废并桂阳军,庶几备预不虞,有利无害」。
又以见湖南重于割并,不敢轻易,至于如此。
兼又奏乞先次劄下广东帅、漕、宪司相度,盖欲本路诸司尽究利害。
今逐司询访审究得宜章临武二县利害,逐一开具在前,委是不可割属连州
宜章临武两县管下有黄沙、龙回等寨,屯鄂州大军几及千人。
若抽回鄂州大军,易以广东摧锋军,其摧锋军近虽准指挥以三千为领,缘广东郡邑地广人稀,邻接江西福建、湖南,其汀赣之人每岁春时动是三二百人为群,以商贩为名,纵横于广东循、、惠、新、南恩州广州外邑之境,以往广西雷、化等州掠取牛畜而归,稍失备禦,即纵剽夺。
宜章临武之人平时结集其徒三二十辈直入连州界,甚则取道广州怀集,以往广西封、贺等州,所过劫略妇女牛马,率以为常。
稍有荒歉,则千百为群,因致猖獗。
故连、英、韶、广、潮、惠、循、、肇、南雄共二十一处,皆屯摧锋军以备之。
兼前者拨二百人往静江府屯驻,其广东屯驻诸处除广、韶州外,其馀人数不多。
若更拨千人以往宜章临武屯驻,则诸处兵势单弱,缓急不能禦盗,却恐误事。
又如去年陈峒之扰,摧锋诸军大半集于连州把截,五月方得平定,诸军次第回归,未得休息。
又有李接之报,六月复调发往南恩德庆、新、封州把截,又差往容、化等州会合讨捕。
向使陈峒未平,而李接窃发,则广东兵力不能支吾。
若更添招摧锋军,缘新刺到人未可倚仗,近帅司新招四百人,他日调发,必以千人为率,新旧杂用,若多用新人,不习行阵,或有窜逸之患。
帅司招刺已多,若更添招,则旧人分布不足,无以相制,委是难以那拨军兵往宜章临武屯驻。
事属利害,欲望圣慈特降指挥,行下湖南帅、漕、宪司照应,免拨宜章临武二县属连州,只令仍旧,实为长久之便。
禦盗十事劄子 南宋 · 蔡戡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四五、《定斋集》卷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一九
臣近准尚书省劄子,备坐湖南转运副使辛弃疾劄子,奏官吏贪求、民去为盗事,恭奉圣旨指挥,劄下诸路监司帅臣遵守施行。
臣猥以非才,亦预陛下临遣一人之数。
臣祗役三时,尸素无补,不能布宣德意,勤求民瘼,屏斥贪吏,抚循远人,少宽陛下南顾之忧。
至勤戒敕如此,臣闻命震恐,无所逃死。
臣敢不精白一心,上体圣意,遵守施行外,臣有禦贼事宜,冒昧闻奏。
臣所部封、恩州德庆肇庆府,与广西高、容、藤、梧接境,诸州探报日至,大抵妖贼李接深入山林,拥众自卫,驱迫平民,以抗官军。
凡所杀获,无非胁从之人,终未得其首领
容、化、郁林等州大半为盗,其馀或禦寇,或运粮,战亦死,遁亦死,数州之民,坠于涂炭,深可痛伤。
臣闻李接本一弓手,奋臂而起,啸聚数千人,劫掠州县,迫杀官吏,势便猖獗。
陈子明、陈南容、徐铁条、杨寿、彭四十、苏生、陈方寄、谢宁、周国生等各以众应之。
五月至今,首尾半年,未就剪扑。
臣窃谓向来陈峒凭据险阻,结集姻党,急之则入巢穴,缓之则出抄掠,似未易图。
一旦朝廷专委帅臣分拨大军,出其不意,直捣巢穴,曾未旬月,贼徒授首。
李接乃偶起之贼,其徒亦乌合之众,非陈峒比,势亦易于平殄。
积日累月,未闻成功。
盖陈峒志在抄掠,不敢径犯城邑,力抗官军,尚有招降之望。
李接狂僭,万死有馀,自知不复生全,在朝廷亦无招降之理,所以诳诱其徒,致死拒捕,侥倖一胜,计穷势蹙,必须奔窜入海。
借使李接就戮,其馀首领尚多。
南容有众数千,亦非小盗。
若不速为之所,不惟此贼得以假息,深虑生灵苦于荼毒,军士疲于征戍,州县困于供亿。
缘边溪洞、濒海蛮蜑万一扇动,岂不可忧?
臣身在远外,不当言事,念盗发邻境,密迩封部,先事而言,亦臣之职。
窃惟庙谟自有长算,廷臣岂无忠言,何取疏逖小臣千虑之微?
广西去朝廷五千里,臣置司处去广西不过数百里,所得探报为甚详,传闻为甚审。
臣久辱陛下教养,又膺陛下委寄,忧国之心,不能自已。
臣有管见十事,备列如后:
一、李窃发以来,所至州县,不专杀戮,往往开发仓廪,赈施贫乏,招纳亡命,伪补官资,愚民翕然从之。
臣恐有无赖士人为之谋主。
盖贼众虽多,亦不足虑,使一稍有智虑者教以计策,卒未可图。
臣愚欲乞朝廷行下,给榜招募本处下第举人、负罪官吏,及流落无聊之人,有能身入贼营,诱杀首领,或设计误贼陷于败亡者,优加旌赏。
或但献策可采者,亦量给钱米,以羁縻之。
庶几贼党疑贰,不肯招纳无赖之人,人亦不为贼用。
一、臣近据探报,广西招到胁从之人,例皆文手遣之。
此曹室庐焚荡,田业荒芜,妻子离散,已无所归,势必再入贼党。
后所禽获,即系前日文手之人,不得不诛。
臣恐自此难以招降。
臣愚欲望朝廷行下,凡招到人,择其强壮者刺充将兵,月给粮食,弱者支常平钱米,权赡养之。
候事平日,或分隶诸军,或放归田里。
庶几招降之人不至再入贼党。
一、为首作过惟李接一人,陈子明等皆是后来相应。
李接之罪滔天,万无招降之理,其他首领尚在可赦之列。
臣愚欲乞朝廷行下,重立赏格,应次首领能杀李接以众降者,赦其罪犯,补以官资,赐以赏给。
应系贼党能杀次首领者亦如之。
离间其徒,使之互相杀害,庶几不劳甲兵,此贼自溃。
一、臣闻广西贼党虽多,然首恶与同起之人有数,其馀无非胁从。
又况皆是陛下赤子,愚戆无知,迫于饥寒,信其诳诱,遂陷贼党,窃虑枉遭杀害,有伤和气。
臣愚欲望朝廷申谕督捕官司,若能全活人命,其功尤多,不必专事屠戮。
招降之人全在处之得宜,不可已降而杀。
其出战军士、运粮人夫或有避事愆期,亦宜分首从、量轻重处分,难以一例行诛,庶几仰称陛下好生之意。
一、臣窃见宜、邕等处连接诸蛮,高、化等州濒近海道,深恐贼势穷蹙,必为遁计。
若窜诸蛮,则诱引为寇;
若入海道,则无所不通,卒难收捕,害未有涯。
臣愚欲望朝廷行下广西把截要路,及谨备海道,不得舣泊舟船,无使走透贼徒,致贻后患。
一、臣窃谓自古盗贼之起,皆缘守令贪残,巡尉怯懦,民已困而不加恤,盗将作而不知禁,驯致猖獗。
若守令得人,巡尉尽职,则民自乐生,盗亦知畏。
然则澄汰守令与巡尉者,监司帅臣之责也。
比年士风习为宽大,不肯按吏,间有劾奏,闻见必骇,怨谤并兴,甚则以为生事邀功。
人情避怨远嫌,遂至失职。
虽陛下督责切至,终恐不能仰体圣怀,不过指摘一二小吏塞责而已。
臣愚欲望朝廷遴选朝臣,或只于各路监司中差强干廉明者,巡行州县,遍察守令巡尉,贪残者奏劾之,庸谬者斥逐之,老病者与之岳祠,怯懦者易以他任。
使州县之间,近民之官,稍稍澄肃,则期月之间,民悉受赐。
臣伏见庆历中欧阳修之请,分遣朝臣按察官吏,本朝自有故事,可举而行。
一、臣闻辟以止辟,刑期无刑。
古先哲王无不好生而恶杀,乃不可不杀者,圣人亦岂为是姑息也?
况盗以害人为事,不杀之则人被其害矣。
祖宗旧法,强盗持仗,五贯者死。
今州县勘鞫,务为姑息,多出其罪,以图阴报。
或有为之囊橐,密行贿赂,以求末减。
凡所供欸,先申不曾杀人放火奸污等事,狱成又以情轻或刑名疑虑奏裁,遂得免死,不过流配。
行不数驿,破枷去械,奔窜他所,又复为盗,数十为群,所在剽略,若有大盗,则相率从之。
此皆累犯剧贼,非若愚戆村民,百人之中有此数人,则难禽制。
臣愚欲望圣慈严切行下诸州,应犯强盗罪至死者,并依见行条法处断,不得以情轻或疑虑奏裁。
庶几盗贼即渐衰息。
一、臣窃见祖宗旧法,诸赏应减磨勘三年者,承直郎以下循一资,因军功捕盗者改次等合入官。
近岁臣寮奏请,若非亲获,止许循资。
县尉捕盗,多是遣人,亲身擒获者未必有之,故侥倖者十八九,大抵如臣寮所陈。
然祖宗之时亦非不知酬赏太厚,侥倖必多,所以不吝此赏者,盖欲止盗也。
凡选人改官必待七考五章,又无过犯,方能合格。
若一日间获盗七人,便得改秩。
人情慕赏,莫不尽力求盗,以觊恩典。
况凶恶强盗,多处极刑,亦人情之所甚恶,以所恶易所慕,谁不乐为?
今薄其赏,人心自怠,何肯杀人以就循资?
监司州郡督责不严,不过坐视而已,甚者盗发所临,蔽不以闻。
小盗既多,浸成大盗,理之必然。
臣愚欲望圣慈特赐详酌,应选人捕盗赏格,并依祖宗旧法,仍令吏部不得故作阻难,庶几激劝,使之尽力。
一、臣窃见二广县多是恩科出身,巡检亦有拣汰离军使臣,或老或病,或顽钝无耻,或贪黩无厌。
初为此类志在茍得,但知减剋弓兵钱粮,诛求保正常例,或收接词状,公受贿赂,或判申文引,纵容乞觅,所谓本职,漫不加省。
遇有盗发,怯懦畏避,不即追捕,先往定验,追呼邻保,需索百端,责立赏钱,使大小保甲与被盗之家均备桩管,盗不可得,钱已乾没。
往往乡村有盗,邻保共备所失偿之,不敢闻官,正恐徒扰而无益。
如此,盗安得而不炽?
臣愚欲望朝廷行下吏部及二广转运司,注拟捕盗官,并先铨量,年五十以上,或老病者,或恩科出身,或拣汰离军使臣,不得差注。
庶几无事之时不甚扰民,缓急之际可以倚仗。
一、恭惟祖宗创立兵制,最为详密。
州郡之兵悉名禁军,守土曰知州军、通判州军,幕职官以诸使为号,曹掾官参军为名。
凡所以设官置吏,为军民而已,岂为是虚名哉?
名立而实存,故阶级甚严,纪律甚明,教阅有法,犒赏有格,逃亡者有律,私役者有刑,莫不纤悉备具。
阅岁滋久,名存实亡,州郡之兵,有如儿戏,祖宗之制,徒为虚文,阶级紊乱,纪律纵弛,教阅废而不举,犒赏阙而不支,逃亡者自若,私役者皆是。
狃于闻见,以为当然,一旦缓急,驱使之战,何异市人?
故盗贼侵犯,州郡无以禦之,为守臣者或弃城以逃,或纳赂而免。
养兵如此,国家何赖焉?
臣愚欲望朝廷戒敕守臣,申严法令,于诸州厢禁军内遴选强壮勇力之人以充禁军,帅府千人,大郡七百人,中郡五百人,小郡三百人,不及额者增募。
置营垒以别处之,益廪给以优异之。
而又严阶级、明纪律,逃亡者必诛,私役者必刑。
一日二教,每旬守臣亲阅,角其优劣而第其赏罚。
每岁集于帅府,较其臧否,而为守臣兵官之黜陟。
月具教阅日辰、人数,申安抚司,岁具姓名、年甲、艺能,申枢密院
奉行不虔者以违制论。
庶几州郡兵备不至单弱,禦贼之要,莫急于此。
右臣所陈十事,五事治盗于已然,五事止盗于未然。
伏望圣慈察其忧国之心,赦其冒犯之罪,或有一得,乞赐施行。
陆川吴子实死于李接之难 南宋 · 曾丰
五言律诗 押元韵
蝼蚁仆臣命,乾坤君父恩。
难于忘所本,可以丧其元。
生素几何字,杀青如许言。
彼虽速亡我,我故自存存。